他最後檢查到了病房,覺得有什麼不對。
病床上的人不多,普通的重傷者都被拋棄在了外麵,連藥品幾乎都分不到。共和國的邊防軍過來不是搞慈善的,這些蘇俄的幸存者能夠活在現在,不是因為誰的憐憫,也不是誰想要抱住他們性命的人道主義,而是軍方至今還把他們當成有益的勞力,如果其中爆發瘟疫或者思想上產生危險傾向想要奪權,迎接他們的會是絕對無情的驅逐廝殺。
無論如何,這可是末日,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本來就是建立在為了更好的生存的基礎上,如果生存無法保障,一切都是過眼雲煙。百年前的海蘭泡慘案,上萬的華人遭到屠殺,他們的屍骨至今都是這座嶄新城市的基石,這種國恨,深刻入骨。
哲奧依舊覺察得到那種近似於蟲人的異樣脈動,越靠近病房,越是清晰。
守在門口的誌願者說裏麵是個十四軍的戰士,重傷,還沒醒。
哲奧不顧阻止,推門而入,病床上的人,裹著厚厚的白色繃帶,神似當初偽裝的藍魔,繃帶從他的鎖骨一直繞到胸前,把整個胸腔都裹在其中,據說是遭到蟲人王的襲擊,整個肺泡幾乎都炸裂了,屋子裏掛滿了吊瓶,半透明的液體注入他的體內,一旁的生命監控裝置連通著探針深入他的表皮,旁邊的軍醫還在往病曆上記錄他的各種生命指數。
“出去!”哲奧指了一下軍醫,不想多說話。軍醫一直都在看護眾多病人,不認識哲奧,還以為是發了瘋的小孩子,或者七大家族中派出來鍍金的公子,眼看他態度這麼不好,想要據理力爭,卻被那幾個隨從跟著的毛子一把拎了出去。那幾個毛子雖然語言不通,但是都是被哲奧救命才活下來的,當然成為哲奧最忠誠的小跟班,成天給哲奧或者他堂哥拍馬屁,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多活幾天。
病房裏隻剩下哲奧與病床上的戰士。
“別裝了,起來吧,這些藥物或者指數什麼的,對你而言,早就沒用了吧,我應該叫你什麼呢,蟲人?”
床上的戰士猛然坐起,隔著繃帶也能依稀辨認出他的寬厚身板以及精壯肌肉。他緩緩地抬手,虯結有力的觸角,裹著一根慢慢伸長的骨刃。
沒有錯,這個戰士已經變異了,他的體內被注入了蟲人王攜帶的蟲卵,他被戰友搶救回來,但是體內的狗雜已經變了。他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以及身不由己的痊愈,並且躲在病床上,隱瞞自己的變異,隱瞞自己竟然日漸鋒利的骨刃,隻想在恢複行動能力的時候悄無聲息地給自己一槍,為共和國獻身。
沒想到,被這個年輕人發現了。
“我不想讓你死,跟著我,我讓你好好活下去,繼續做共和國的英雄,真正的英雄。”這是哲奧對他說的第二句話。
這位壯漢依舊發瘋似的揮舞著骨刃,卻已經哭嚎得像個委屈的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