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裏麵兩個小娃,互相摟抱在一起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他,大概有十秒雙方都沒出聲,就這麼對望著,這幕奇妙的場景被一聲“悶雷”震稀碎,:“哎,你看見兩個小崽子跑過來沒有!”
孫雲淼淚流滿麵模糊了雙眼,表情是痛苦真摯的,回頭看著問話的人。
“******,老子就問你句話,你嚇的哭個鳥啊,像死了老娘似的,真他娘晦氣。這兩個小崽子,找到了非剝了她們的皮。”
另一個同伴說道:“和兩個孩子發狠算什麼本事,人家都快被滅族了,哎也夠可憐的。”
“悶雷”很不滿意的說:“要不是你們醉酒疏忽,怎讓這兩個崽子逃脫了。”
“媽的,那酒你也沒少喝啊。”一個尖嘴男的翻著白眼甩了一句。
“都別埋怨了,快點找到人,回去交差,實在不行,就說她們掉進河裏衝走了。”
我們的“奴兒哥”還在哭,抱著桶哭,首飾店老板苦著臉說:“親祖宗啊,您哪不滿意您言語一聲啊,我說半天一個客人沒有呢,你在門口哭喪似的財神爺都嚇跑了,我把這錢還給你,我再送你個香囊,裏麵是香料,可安神醒腦。你快走吧,我求你了。”掌櫃也要哭了。
孫雲淼可憐巴巴的抬眼望著掌櫃的抽泣著說:“香-香囊-要――要兩個。嗚嗚嗚。”
“我給你六個,祖宗要香囊你早說啊。抓起一把香囊塞到孫雲淼懷裏。”
掌櫃望著“哭喪神”遠走,立刻吩咐身後小店員,快把門口灑水清掃一下,買幾個爆竹在門口放。(那時候沒火藥,就是一堆篝火,然後空竹筒扔裏燒,竹筒會劈啪的響,就叫爆竹)
這兩個流浪的女娃讓他想起自己的兩個女兒了,對望的那一刻就控製不住的哭。進來家門口,見大弟弟在教弟弟學認字,這是孫雲淼強製他們做的,沒錢上私塾,而且身份卑微人家不要你,那就自己學。兩個弟弟看見大哥回來了高興的扔下筆就跑過來了,慢慢放下桶,打開蓋子,露出兩個毛茸茸的腦袋,小弟弟還沒等看清楚呢,拍著手跳腳喊,“哈我的小狗狗,我有小狗狗了。”小弟還沒等腳沾地呢,鼻尖被桶裏的“小狗狗們每人一下彈到了。”哇的一聲,小弟弟吃疼受不住大哭。
孫雲淼忙活的滿頭汗,讓大弟弟把小弟抱一邊“唱”去。
從桶裏想把這兩個小家夥抱出來,可是誰都不出來,手死死的把著桶的邊緣,就如同是蝸牛絕不離開自己的殼一樣。看得出來是兩個極沒安全的孩子。看到這兩個孩子,孫雲淼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大女兒琪琪和小女兒豫豫,鼻子一酸,眼淚又滾落出來。從桶裏邊伸出來個黑瘦幹枯的小胳膊,小手髒的都沒有本色了,慢慢的摸到孫雲淼的臉,輕輕的將淚水拂去。孫雲淼放肆的讓眼淚流,他憋屈的太久了,沒辦法和誰訴說自己的不幸,兩個孩子在桶裏麵靜靜的看著他,一左一右伸著髒兮兮的小手為他擦淚。
在遠處看這個場景絕對詭異,就如同一個沒有腦袋的木桶在伸手安慰一個受傷的男人。
這是人世間最純真的情感互動,三個人互相注視著,也許是兩個孩子覺得這樣實在是有趣,對望著露出了笑臉,好久沒有這麼笑了,被兩個孩子莫名的撫慰著,才回過神來的孫雲淼也覺得自己有點滑稽,兩個小人一個大人默默的看著對方笑,而後小聲的笑,然後放肆的大笑。
終於把兩個孩子從桶裏請出來了,問大弟弟“娘”去哪了,大弟弟很不自然的說:“去王家嬸娘那賞花去了。”
小樣的,和我說謊,孫雲淼半眯著眼,沉默也是一種力量。
“大哥,娘不讓我告訴你,她去給前邊的劉家洗衣服去了。”
孫雲淼火騰的上來了:“你燒水,讓鄰居王老太太給這兩個孩子洗澡,再弄點吃的。”說完拿出一串五銖錢,拍在弟弟手裏。“我現在去找娘。”
前麵的劉家是剛從北邊遷徙過來的家族,之前也是豪門望族,但是過江晚,東晉士族階層不怎麼承認他們。做官也不順利。就轉做生意了,不差錢是真的。
現在孫雲淼覺得可以養活家了,不允許“娘”再出去給人漿洗衣服,他要“娘”光鮮的活著,轉個牆角就是劉府,進去問門口小廝“娘”在不在,過了好一會,“娘”出來了,搓著雙手,怕“強勢”的兒子看見,笑著問:“奴兒,你怎麼來了,家裏有事麼,娘這就和你回去。”
孫雲淼衝著他的“娘”喊道:“你這麼不聽話呢,我說過可以養活你和弟弟了,你還是給人家做工,你看看這雙手,到了冬天都會裂口子。今後再若不聽話,我也不找你了,我就脫光了衣服上街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