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顧璵坐在燈下,深呼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愈顯沉靜。他扯了一塊香團,放在木製的案板上,用一根手指豎著開始揉搓。
千萬不能橫著搓,豎著可以調整香條的走向和粗細。
他神情專注,全身心都在那根手指上,不是看,而是感受。感受著那一塊香團慢慢伸展,變細,延長……就像用自己的意念控製一樣。
這種感覺很微妙,練過太極的都知道聽勁,搓香也類似,讓手指的皮膚去“聽”香團傳來的力道和反應。
有句話講:搓香便是調心。
總歸還是一個靜字。
時間一點點走過,夜色深沉,顧璵終於起身,吐出一口長氣。費了半勁,一共搓成了十五支,長約十厘米,有牙簽粗細。
他把香條切整齊,放在平紙上,再蓋上幾張白紙,這樣陰幹的會快一些。
等到明日,香條徹底幹透,再送到院裏的窖藏放。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各種香料的味道才會融合,煙火氣減。
這才是第一批,要知道,他可是要做六十支的。
所以,為什麼手工製香的人不多了,就是因為太耗精力,合不上。
…………
當夜,顧璵一共做了三十支,睡得很晚。
不過次日一早,他還是準時起床,顧不得吃飯,收拾東西就推車出門。剛出去,這貨又顛顛的跑回屋,取了三顆驅蟲的香丸。
這種香丸對人無害,蛇蟲鼠蟻卻極其厭惡,幾乎見之立避。他每進山,為隨身必備,至於原來的那個,好吧……已經送給倆妹子了。
“璵,精神不太好啊?”
“嗯,昨沒睡好。您吃了沒?”
“沒呢,到山上湊合一口。”
“喲,老王你今兒個賣紀念品了,肉串呢?”
“沒買著鴨肉,先歇幾。”
亂七八糟的對話中,六七輛倒騎驢從各條胡同裏鑽出來,又自然的排成一溜,向鳳凰山騎去。
他們都是商販,職業特不固定。今有賺錢的零活,那就不上山,明沒活幹,那就繼續挑擔子。賣的東西也雜,從造假的羊肉串到批的紀念品,再到自家種的黃瓜、西紅柿等等,可謂應有盡有。
這號營生,基本被鳳凰集的人承包,甭外地人,就是東城、南城、北城的人想上山,必遭致一眾圈踢,砸攤攆人。
顧璵默默的跟在後麵,聽叔叔伯伯們各種吹逼,很快到了老鰥夫的院子,大家把倒騎驢放好,然後進山。
仍是排著隊,一個一個往上走,各有各的攤位,誰也不能爭搶。他還在最後,前麵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姓方,正是方晴的父親。
“璵,我就一直愁那丫頭的成績,你能不能考上一高啊?”
“晴晴那卷子我看過,實話,一高比較難,二高希望還是挺大的。”
“唉,她有你半點本事就好了!你看你,當年那書念的,可是咱村第一個大學生。”
“叔,您也別急。離中考還一個月呢,完全可以突擊一把,再考試都是看揮的……”
一高就是第一高中,省重點學校,二高就差了一級。顧璵挑著擔子,一路都在安慰這個可憐的父親。
無論爺爺在世與否,方家對自己一直照顧有加,方晴也像自己的妹妹。不過她對學習真的沒興趣,即便是二高中,概率也是一半一半。
倆人聊聊,半才走到山腰,前麵的人已經看不見了。
“吱吱!”
“咕咕!”
正走著,不知何處傳來了一陣叫聲,很是急躁慌張。倆人停下步子,左右看了看,方叔往旁邊一指:“那邊!”
顧璵瞧去,卻是右側的密林裏,一隻灰毛大鬆鼠被雜草絆住了腳,而不遠處,還有一條青蛇在緩緩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