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向來溢滿冰霜的眸子卻似被什麼微微潤濕,“嗯,我也很慶幸。”
雲修閣伸出手,修長而骨節分明,卻終究隻是落在榻上,發出一聲輕響。
隨意看著閉上雙眸的男子,太過恬靜的睡顏,她竟不忍出聲打擾。
而再次抬眸,卻是重新沁滿冰霜,仿佛先前的暖意從未存在過。
隨意看著新煉出來的丹藥,比以前的成色倒都好了些,有種淡淡的清香,不過比墨淵煉製而成的總少了一分純色。
“別急。”墨淵依舊簡短的兩字,隻是眉目間的清冷淡去幾許,卻是無端添了分暖色。
不知為何,也許是相處久了,墨淵也不像前般冰冷了,有時,眉眼更會浮上一許溫潤。
開始隨意有些不習慣,這下也漸漸熟悉。
倒突的有些想老頑童,可惜她這便宜師父又去雲遊四海了。
修閣死時,老頑童眉間愁色強了些許,整個腰更似要佝僂般,慶幸的是。
老頑童終究豁達,愁色也隻是短短幾日,便走了出來,隻道他修為還不夠圓滿。
而她就隻能自己看著老頑童留下的煉丹術,摸索著,其間也失敗過幾次,不過慶幸的是,墨淵都會進行指導。
卻是門又被敲響,“小姐。”聽聲音是秋實。
隨意讓秋實進來,秋實做事越來越有分寸,若是沒有什麼要事,絕對不會貿然來打擾。
“怎麼了?”隨意把丹藥收起,秋實還沒讓她完全信任。
不管是誰,信任卻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期。
秋實纖瘦的小臉卻浮現一分喜意,“三老爺帶著曆練的人都回來了,公子也在其中。”
隨意拂袖,幾分不以為意,公子是她那位同父異母的哥哥吧?
也不知是什麼模樣,若是和隨覺一樣,那有和沒有又有何差別。
秋實的雙眸掃過一縷困惑,按理說,三小姐以前每次知道公子回來了,都會很開心啊。
今日這是怎麼了?
隨意知秋實心中所想,卻也不欲解釋,更無從說起。
而三院這邊,隨蓉指著自己臉上的疤痕,醜陋的蜿蜒長痕,“父親,這都是隨意那個賤人害的。”
要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好好的花容月貌被毀成這副模樣,以後哪還有大家公子願意娶她。
隨雲細細察看,疤痕卻是有了段時日,倒是很難再除去了,隨意竟害得蓉兒這般。
他狹長的眸子泛過一絲陰霾,一張曆經風霜的臉更是一下滿是冷色。
“蓉兒,我會為你去求藥的。”
隨蓉有些不滿,“父親,那就這樣放過隨意那賤人嗎?我這張臉都被那賤人毀成了這副模樣,她憑什麼就能那麼好好的。”
隨雲的眸色沉了些許,蓉兒就是不懂這些彎彎道道,是對她保護得太好了。
這要是以後嫁入大戶人家,怕是毫無還手之力。
又挑上一分暖色,說到底,也是自己疼成這模樣的,隨意他自然不會放過,把蓉兒的臉毀成了這副模樣,哪日必也叫她嚐嚐這副滋味。
隻是,那隨歡對蓉兒也未必是真心,把蓉兒當槍使,還真沒讓他看錯那丫頭啊。
“什麼時候你受了委屈,我沒為你還回去?”
隨蓉也不是個蠢的,卻是想到以前。
有大家公子欺負她,幾日後,便傳來那大家公子患得花柳病的醜聞。
有他家小姐與她比美,第二日,便傳來被人輕薄了的事件。
“那父親準備如何?”
隨雲不急著回答,隻是道:“蓉兒,你太輕易相信人了。”
蓉兒是他的手中寶,是時候教蓉兒一些了,總被歡丫頭當槍使,這可不太好。
隨蓉撇撇嘴,“哪有,不管隨意那賤人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的。”
“那歡丫頭說的呢?”隨雲的眉緊緊皺著。
隨蓉一時接不上話來,“歡姐姐自然……自然當另談,歡姐姐和那賤人怎麼能相比呢。”
禍從口出,隨雲隻覺自己再不製止蓉兒,以後終有一日,她怕是會釀成大禍。
“以後,切記不能再賤人叫下去,意丫頭也是你意姐姐。”
隨蓉不服氣,“那賤人算個……意姐姐便是。”隨雲越來越沉的臉色,她也隻得且先順從。
隨雲平日是寵她,關鍵時候卻由不得她。
“嗯。”隨雲的臉色稍稍好轉,“走吧。”
“去哪?”父親剛回來,風塵仆仆,還未休息片刻,這又是要去哪?
隨雲沉聲,“去正堂,帶你賠罪。”他的骨節卻捏得青筋暴起,蓉兒被傷成了這副模樣,這筆帳,他不會就這樣輕易算了的。
隨蓉的小臉瞬間變得蒼白,“我不去。”她才不要向那個賤人賠罪,被傷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