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學校讓申請助學金需要一些村裏開的證明,我給媽媽打電話讓她過來給我送。本來這便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但當媽媽來到的時候,我卻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家裏的媽媽風塵仆仆地站在二樓梯口,扶著欄杆,左顧右盼。一件大紅的毛衣,外麵穿著一個扣不上扣子的春天穿著的黒夾子。一頭略黃的短發,不乖的卷起。她站在光潔的地板上,一身行頭卻與這個學校格格不入。我看著她們,仿佛看著天外來客。弟弟羞澀靦腆地緊緊拽著母親的衣角不安的轉來轉去,確是始終不曾離開。我低下頭,一雙變了形的鞋子在冬季薄涼的陽光下盡情展露著一排排的小孔。就在那一瞬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心酸。

媽媽和弟弟走後,豆軒說,你怎麼不領你媽媽去寢室或者去餐廳吃頓飯。我能怎麼辦?寢室中午不讓進,去餐廳麼?快要上課了,班裏還有凶神惡煞的等著逮你錯誤的班主任。我似乎忘記了這樣的規定,泯滅了我自己。說實話我一直覺得學校很大很大,似乎每塊土地都是獨屬於我自己的地方。可是這一次,我第一次覺得這座名叫“學校”的監獄裏沒有屬於我的地方。隻有學校的管製和所謂的破規定。

其實從初中時帶來的孤獨敏感,讓我不敢去相信任何人。小心翼翼地踏出,全身繃緊,隻要我感到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迅速收了回去,去一個人失望,可能就會對所有人失望。就像有些人若即若離。在某一刻,那些人曾是你最好的知己。在某些光陰裏,你一直擁著寂寞作伴,那些很好很好的朋友不知道在哪裏。

有些感謝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因為普通,我才能在平凡的家庭裏適應;因為普通,我才可以活下去;因為普通,我才能在平凡的世界裏活出我自己平凡的精彩。很多時候並不覺得家裏窮,因為在我印象中家裏一直是和和美美的。我從來不曾抱怨父母給予我的太少太少,因為我知道比起有些人自己已經很幸福了。我有健康的身體,有快樂的家庭。不去祈求上蒼能給予我們很多很多的財富。在那段窮苦的日子裏,兩個人能夠相互扶持下去。我怕富了,我的家就會散了!現在,開開心心。我有家,有爸爸,有媽媽和弟弟。有我的半知半解,有弟弟的貪玩,有爸爸媽媽晚上燈下相談怎樣才能賺錢。這個家,此時此刻,挺好。

家,在一個平凡的小城。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一輛輛車呼嘯而過。那輛車帶走了父親,去往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城市。每一次在父親走的前一天,父親會將被褥打包。清洗衣服,刮刮胡子,洗洗頭發。曬得黑的發紅的臉上泛著細細的皺紋,生活慢慢催老了父親,我卻在用我的青春壓榨著他。我和時光都是催割父親生命力的那個惡魔。把他那年輕的臉龐,健壯的身軀,歲月青春裏的美好,都一一耗盡。還記得有一次不經意間在奶奶的舊相冊裏看見的那張老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坐在床上,手裏抱著一把木吉他,年輕的臉龐上洋溢著獨屬於那個年紀的意氣風發。盡管那個年代能夠給予他的並不多,但他仍然活的很開心。去追求時尚,追求獨屬於他那個年代的時尚風。他會去開一個唱歌的地方,就像現在的ktv一樣。有那個年代看起來很稀罕的dvd,那個光碟,還有那個彩燈。房子裝修在屋頂上粘貼的金黃色的一條一條的東西,把整個屋頂都糊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