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煙火-5(1 / 2)

這次講座的主講是北大一位心理學教授,談笑風生,揮灑自若,在座的老師和同學都被他的風度所感染,在他每次講到高潮時,大家都心領神會地鼓掌。

他提到一件事令我印象深刻,他說,有一次陪太太去超市買菜,剛好碰到雞蛋緊缺,大家都在那排隊,隊伍很長,這在人來人往的超市裏形成一道奇觀,為此,那位賣蛋的營業員聲音都提高了八分貝,她的得意還真不是一般。雖然因為雞蛋的原因她被大家所重視,但她顯然覺得自己很受大家歡迎。所以說,快樂簡單的人容易得到滿足,不容易滿足的人才會感到生活的壓力。

說實話,像這樣心理按摩式的講座確實能安慰人。但是,講座結束後,大家陸陸續續走出會場,心裏按摩的時效能維持多久呢,則沒人關心了。

芊味似乎已全身心投入進去了,她說,聽了這場講座,我整個人生觀都要改變了。

而我,那個關於簡單快樂的想法則轉瞬即逝,其實我老早就清楚自己已成為岩石,輕描淡寫的描抹已不能留下印記,除非是刀雕石刻。

走出會場,又一次看到佟筠的身影,剛才的迷亂重新回來。我終於明白,總有一天,我會走上前,對她說,我認識你,一直記得你。當然這隻是我的胡思亂想,其實到目前為止我還隻知道她是老師,她的名字我還不知道。

芊味走在我身邊,一個勁地說著教授的講座,她終於找到了一個讓自己變得開心的方法,心情激動異常。毫無疑問,她還是個孩子。

我說,這個月信樂團會來這裏開演唱會,我們一起去看,好吧。

芊味說,好呀,現場肯定很酣呀。

我說,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太酣了。對洗刷靈魂來講,看一場演唱會可能比聽一場講座效果更好。

芊味說,你不喜歡剛才的講座?

我說,不瞞你說,我一開始還真被他唬住了,現在出來了,不在他的磁場籠罩之下,所以敢說這樣的話。

芊味說,我還真搞不懂你呢。

我說,我不做學生已經很久了。

芊味大笑起來,說,我怎麼感覺說這話的是黑社會老大。

我說,我現在大概得了語言貧乏症。

芊味說,這倒也是,現實中的你和網上的你區分有點大,在網上,你總能妙語連珠,現實中可不怎麼樣呀,怎麼也開始重複起別人的話了。

幸虧這是冬天,要不然我還真是一頭的汗。

我說,我大概變傻了。

芊味說,你不是變傻了,你是在裝傻。

我說,我還真是搞不懂了,不過現在我開始使用直覺,這說明我是變傻了。

芊味又一次大笑,在幽靜的校園裏,芊味銀鈴般的笑聲像夜鶯那樣直衝雲霄。我看著她,等她笑完了,然後說,看演唱會我也請你的同學去看吧,大家一塊過去會很熱鬧。

芊味說,好呀,你最好也請上我的老師。

我一怔,發現自己不是變傻,而是變得難以琢磨了,其實芊味不說,我也會提議請她的老師去看演唱會的。當然,如果我不說,是不會有人知道我心裏想什麼的。還有誰會像我這樣迷上一位中年女教師呢。我對自己苦笑,覺得自己該去西藏做朝拜者了,每天用身體丈量土地,機械地前進,心中除了佛就別無它物,什麼名利地位成就榮耀統統讓天鷹叼走。不知道那個時候,在空無人煙的荒漠裏,會不會想起我的荒唐。

但是,我踏在鋼筋水泥澆注的路上,一顆心除了日漸變得堅硬而且還更離不開燈紅酒綠,我不能想象自己離開這裏,開始苦行僧的生活,我不是超然到能夠大徹大悟的人,也不是聰明到能看到一切表象的人,我隻是被裹在自己的皮囊裏,眼前是一片霧,所作的一切已不經過大腦,而是聽任遠處某個聲音的召喚。芊味所說的直覺現在開始控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