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屋內燭光微閃,靜謐之中唯有細細的走動聲與流水聲,一遍遍回響著,敲打著這低沉的默。
就在喬小筠苦惱祁君淺該如何應對之時,婉柔忽然在門前停下了,她轉身行禮道:“殿下,殿下莫不是覺得這水中有問題?”
祁君淺抬眸,俊容平靜雅然,令人猜不透他現在的心思,問:“此話怎講?”
“殿下遲遲不用水,定是如此認為了。”婉柔輕輕的笑:“但婉柔並未在水中放任何東西,請殿下放心使用。”
祁君淺隨意的點頭,還是不作答。他單手掬起一汪水,看著婉柔,仿佛接下來的事與他無關,或者應該說,他已胸有成竹!
一個巴掌拍不響,與無心交談之人多說最為艱難,祁君淺一直不言語,婉柔也不知再如何繼續,屋內又靜了下來,沉得很。
昏黃的燭火閃耀,拖下長長的人影,相對無言的兩人仿佛在進行一場對峙,誰先耐不住了,誰便輸了滿盤。
喬小筠飄在半空中沒有動作,也不明白祁君淺有何對策。
想來老皇帝此番對他,亦是有心試探,看看他的實力,可他怎能這般從容?好像一切皆與他無關似的。他難道真打算遂了老皇帝的意?
夜深了,屋外起了風,吹得樹葉淩亂作響,卷了幾片翠綠從半開的窗戶中打旋飄進來。
“殿下,想必以您的能力也知曉奴婢的出處了罷?”婉柔突然道,認輸的抬頭笑得可人:“庶出的奴婢在這皇權爭鬥中不過是一枚棋子,但,奴婢卻不甘心做棋子!那樣的心情殿下多少該是能理解些?”
她看了祁君淺一眼,雖是溫婉的話語裏卻帶著不甘:“奴婢不過是個在哪裏都不受待見的庶女!此次下藥不論成功與否,對奴婢來說都不得善終。奴婢不想獻身於您以後便被棄之宮中孤獨老死,更不想因引誘皇子未遂的罪名被處死!所以,奴婢隻想與您做個交易,如何?”
說罷,她又一俯身,雖是談條件,姿態卻極低。
“哦?”祁君淺挑眉,一成不變的淡然俊顏上終於染上點點笑意,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耀光。
“婉柔請求殿下繼續您的對策,但請不要將奴婢暴露事實之事告知皇上。”
婉柔上前一步,因為祁君淺的淡然而更為急切:“奴婢知曉殿下故意在奴婢來之前讓小六公公去打水,是為了讓他在藥效發揮作用之時闖進來,以打斷奴婢接下來要做的事!”
她說到這,看了一眼祁君淺,想得到他哪怕一絲半點行動被知曉後的驚慌,但她錯了。祁君淺悠然的立在原地,仍是不言,從懷中拿出絹帕來將手上的水擦幹淨,儼然不給她半點回應,像是吃定她會如何一般,看得她更加慌亂。
她急了,忙道:“殿下!您不怕我已知曉您的實力,上報皇上,皇上對付您嗎?!皇上的手段,相信您比奴婢更清楚吧!”
“啊,這樣?”祁君淺輕笑,食指沾了一點盆中透明的液體細細摩擦著薄唇,之惑人,之不屑。那雙似湖的眼中瀲灩無比,滿滿的是了然,是一種對可憐之人的了然。
喬小筠霎時就看呆了,幽幽的飄到祁君淺麵前,兩眼又不聽使喚,盯著祁君淺水光閃耀的唇,吞了一口唾沫……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這種鬼!
婉柔亦是看得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低頭間眸中怒意盎然,但忽然“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極盡卑微的道:“奴婢自知奴婢沒得選擇,所以奴婢不會將殿下的事告知皇上,也求殿下放奴婢一條生路。”
這時,窗外的風吹得更大了,颯颯的風聲仿佛要摧毀所有,砸得雕花木門“砰砰”作響,似有狼鬼哀嚎。突然“嗙!”的一聲巨響,儼然門也抵不住這狂放之風,洞開著,隨風掙紮出哀戚絕響之音。
屋內的燈瞬滅,而那名身形矯健的絕色男子,一襲長衣,任由衣袂翻飛,勾起一個變化莫測的笑,答:“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