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二○○七年十一月,礴霰劍道館,暴風雨夜。
“二師兄,下這麼大雨我們都回不去了,怎麼辦呢?”一弟子看著窗外嘩啦啦的磅礴大雨,愁眉苦臉道。
宮布穀盤著腿,腦袋枕著手,輕鬆悠閑道:“擔心什麼?館裏有客房,大不了我們就在這裏過一夜唄!對了,我們還可以品嚐一下廚子昌精心炮製的宵夜呢!”他放下手,烏黑的眼珠子閃動著垂誕的色澤:“我聽說廚子昌做的火焰芝士蛋糕超好吃的說!”
“吃宵夜咯——”廚子昌這時在門外大聲喊道。
道場裏數人轟然雀躍了起來:“終於有宵夜吃了!我們都快餓扁了!”
宮布穀如狡蛇般一躍而起,哈哈笑道:“剛剛說什麼來著?上帝還是偏寵可愛的男生,即刻就有好東西送上了!”
小師弟卻沒有他那麼開心,仍擔憂的望向窗外,蹙眉道:“可是大師兄好象還在後院練劍,這麼大雨天的,大師兄可真勤啊!”
宮布穀點頭,滿臉崇敬道:“大師兄上個月奪得全國劍道大賽三連冠的美譽,可他仍是毫不放鬆的日夜練習,真不愧是我們的大師兄。現在有好吃的我們可不能忘了他喲,師弟,我們叫上幾個人一起去找大師兄回來吧!”
“是,二師兄。”
四把黑色的雨傘猶如四朵在雨幕下綻開的黑玫瑰,疾猛的雨點重重拍打在傘葉上,雷鳴般地在四人耳邊炸響。
後院是大師兄專屬的練習場,對劍道非常狂熱的裴亦章無論白天黑夜都不脫離那裏,在劍道館沒有一個人不敬重他對劍道的執著。
當一點淡黃的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眾人臉上一喜,大師兄果然在裏麵。一師弟上前拉了拉門環,可是大門緊閉,聽不到裏頭半點聲音。
“大師兄!快開開門!大師兄!……”
眾師弟邊敲門邊喊,可是一盞茶的功夫過了,門還沒有打開。
“二師兄,這該怎麼辦?”小師弟皺眉問道。
“讓我試一試。”宮布穀走上前伸手欲叩,卻遲疑了下,側耳傾聽,似聞兩挺劍身激烈的碰撞,仿似兩隻怒龍在夜空呼嘯。
他對三位師弟作了個噤聲動作,來到竹窗輕輕打開窗戶,微弱的燈光正一點一滴照耀在他的臉上,他驚訝和震憾的臉上。三位師弟見狀大吃一驚,也附頭過去。
屋裏燈光暗淡,雖然閉著門,不羈的狂風卻依然從屋裏任何一處縫隙流瀉進來。狂風所到之處,屋子任何一件輕薄的物體全都飛舞在空中,零亂和強勢的氣息填充著這片空間。
道場中央,高大槐梧的裴亦章一身藍色道服,目光威懾,手執竹刀的手臂孔武而有力。他眼神閃耀著愉悅的風采,唇角掀起動人的弧度,讓他本來嚴肅的臉孔忽然變得活躍起來。
“我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的人,不禁令我的心狂熱地興奮起來。我學習劍道二十年,總算是沒有白費,能與你交手,我將終生銘記!”
他前方數米處,一位英俊的少年靜靜凝視著他興奮的目光。少年一身黑色西服,似某校校服,胸前隱約有枚銀色徽章微顯閃爍,看不真切。他比裴亦章稍矮二三公分,卻比眾師弟都高大健壯得多。他臉似刀削般精致,唇瓣如蚌殼般微抿,目光銳利,手中的竹刀似天生擎在他手中紋絲不動。一陣狂風吹過,他微卷的發絲零散的揚在風中,似如數串菟絲花在風中交纏的飄蕩……
許是方才激戰得熱汗淋漓,少年抬手解著上衣的扣子,慢慢地,一粒一粒的,他似很隨性,動作也閑雅之極。少頃,他將解開的外衣隨手丟至一旁,他裏麵穿的是白色襯衫,他又解開上衣的兩顆扣子,平靜的說:
“我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讓我決戰到這個地步,我尊重這樣的對手,所以,我決定用盡全力去應對!”
他倏地抬頭,目光,他的目光……竟似暗夜的野豹在襲擊獵物時泛起的獸光。眾人心一顫,有那種目光的人絕非一個簡單的人物,他是想找大師兄挑戰的嗎?眾人猜想。
裴亦章見到他的眼神全身都興奮得顫抖,聲線也無法壓抑激動的情潮。
“我太期待了!這一刻我似乎已等了一個世紀這麼久!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也不想問你為什麼要向我挑戰。總之,我為我自己而驕傲,為能成為你的對手而驕傲!”
少年聽罷哈哈大笑:“你是我見過最有趣、也是最可愛的對手!”他漸漸斂起笑意,緊握竹劍凝視對方。
“轟隆隆——”一道電閃劃破暗夜的天空。
電閃石破間,兩人如蓄勢待發的羽箭撞在半空,“咣當”一聲,薄如履枝的竹刀在兩人渾厚內力下似有無窮的力量,在空中激出鑽石般璀璨的光色。
眾師弟麵露震憾,他們哪裏見過如此精湛的技藝?那根本就是大師級的對決。大家不由屏著氣息,目不轉睛,生怕漏掉任何一招攻勢。
“啪啪啪”兩挺竹刀相擊的聲音清脆地炸裂開來,響徹了整個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