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陸隨風發現,那雪玉杯還被自己舉在眼前,微微有些發愣,隨即便發現,自己的心境仿佛產生了一絲莫名的變化,變得無比的堅定了起來,如果說之前他的心境是原木的話,那麼此刻就徹底地化成了磐石,任由風吹雨打,電閃雷鳴,我自巋然不動。
“一杯斷腸酒,寸寸肝腸斷,勝過經曆千年心境洗練,此酒,不知如何釀成?”陸隨風看著麵前的老人,輕聲道。
“這峽穀中,有一處斷情崖,崖下有花名為忘情花,此花豔麗非凡,有果,或酸,或甜,或苦,或無味。花上有刺,刺上有毒,稱為情花毒,這花卻是這天地間的一大奇物,中了這情花毒的人便不可動情,一旦動情便心痛難耐,並有各種幻象在眼前生成,不論修為高低,皆不可擋,七七四十九日後便會心力交瘁而亡。”
“然則萬物生克有道,此花旁又生有一草名為斷腸,斷腸者,必經肝腸寸斷之苦,方才入得幽冥,乃是劇毒之物,以此草配以情花為原,以忘情水為引,曆經九九八十一天方成,酒名斷腸,肝腸寸斷,情亦有道,方才洗練心境,以破而立。”
仔細回味著老人的話,陸隨風眼中逐漸閃過了一絲明悟,隨即望著老人道:“前輩每飲此斷腸,為何都讓酒液留下,如此豈不可惜。”
“可惜,是啊,十分的可惜,”老人放下了酒杯,再次將其中倒滿,眼中的迷茫更盛,“老夫釀了千年的斷腸酒,也喝了千年的斷腸酒,每一杯,我都是如此去喝,我始終,不敢喝下那滿滿的一杯,你知道為什麼嗎?”
心中一動,陸隨風道:“晚輩愚鈍,請前輩賜教。”
“因為,不是不敢,而是不願,千年了,老夫還是不願喝下這滿滿的一杯斷腸酒,而老夫的心境,也一直停留在千年前,隻怕這心境洗練過後,便再也無法擁有可待的回憶了。”
“如此,卻是貽誤了道心精進。”陸隨風眉頭一皺,難以理解的出聲道。
“道心……”老人搖了搖頭,“道心,老夫早在千年前,便已放棄了!"
“放棄?”陸隨風從老人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本源氣息,雖然看不透老人的修為,卻隱隱感覺尤在自己之上,而且還千年未有寸進。
抬頭看了陸隨風一眼,老人目無表情道:“你所修道心為何?”
“道心為何……”陸隨風聞言一怔,心中頓時湧起了一陣紛雜的思緒,隨即目中神芒明滅,不假思索地道,“我所修之道心,為守護。不錯,就是守護,守護親人朋友,守護在乎的一切!”
“守護……”老人的眼睛鬥然變得出奇地亮,但又很快黯淡了下去,無聲的哀歎;“守護,是啊,如果老夫當年……隻可惜,老夫當下已經無物可守,這道心,又何必再修。”
“可是前輩,你這一身的修為豈非就……”陸隨風欲言又止道。
“修為,要修為又有何用,就算修到了這道之至極,該失去的一切都失去了,隻剩了一個無悲無喜,無情無欲,隻知天道輪回的存在,那這道修了又有何用?”
眉頭一皺,陸隨風道:“天道無情,卻能包容萬物的存在,能說它無情嗎?有了曾經的失去,才會珍惜當下。不倒掉過去這杯水,又如何能裝現在和未來……”
“說得輕鬆,談何容易!”眼睛一瞪,老人滿頭的白發陡然間無風自動,整個青竹林頓時好似化作了汪洋大海,湛藍色的水浪憑空凝聚出來,漂浮於九天之上,甫一看去,就好像一條自九霄落下的巨大天河,磅礴而恐怖的天威蘊於其中,瞬間便覆蓋了數十裏的天空。
“他們不會招惹了那青竹老怪吧?”峽穀外,封皇殿主一臉震驚地喃喃道:"應該不會,雖然那老怪顯化的天河之勢磅礴,但是其中並沒有什麼殺意,就算動手,最多也就是懲戒一番罷了,說一定,是一份機緣也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