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的時光算的上一輩子嗎?張熏兒覺得算的,就像她現在的處境,十五歲,死亡的繩索已經牢牢的拴著她的脖頸,掙也掙不脫,逃也逃不掉。
“公主,醒醒,快醒醒,你不能睡著,我們馬上就可以走出去了,你看著我,看著我……”耳邊焦急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來,張熏兒微微睜眼,看著熟悉的黃青戈壁,風還是那般冷,空氣還是那般沉悶,山穀間風刮過的聲音如鬼魅、如狼嚎。
“妙可,這次我是真的不行了,放下我,走吧,趕緊走吧,他們找到我的屍體就罷休了,你可以找一個男人,和他成親,不久再生幾個小娃娃,每天看著他們奔跑、打鬧,你一定會是一個好母親,你會很愛他們,連帶著我的愛,看著你的孩子們漸漸長大、逐漸成家……”仿佛看見了那副使人沉醉、令人向往的畫麵,張熏兒蒼白幹涸的嘴唇慢慢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是,我們會逃出去的,然後我們會找到自己的夫君,我們會擁有自己的孩子,我們會有我們自己的家,公主,你最喜歡孩子的不是嗎?你答應過柔妃要找到自己的幸福的不是嗎?那你現在是在幹什麼,我們就要從這片戈壁逃出去了,公主,聽妙可的好不好,再堅持一下,很快,我們就能逃出前涼了!”
膝下一軟,妙可再一次攜著張熏兒跌到還帶著滾燙的石砂礫之上,小腿的傷口再一次崩裂,鮮血順著腿部滴滴滲透到粗糙的戈壁之下。
身上的人兒被跌落到地上發出一道已經細不可聞的低吟,張熏兒知道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
黑暗,到處都是黑暗,她想喊,可喉嚨就像被堵上了一層粗糲的麻布一般,她發不出半點聲音,她想跑,她想逃離這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可她的眼睛怎麼也睜不開,腳下也被千斤重鎖鏈扣住一般,她絲毫不能動彈。
……
再一次睜開眼,張熏兒恍如隔世一般,太久沒睜過眼,張熏兒還不能適應突然而至的強烈光線,迷蒙的雙眼才睜開一條細縫,柔和的昏黃火光便打在了她的臉上,張熏兒下意識的就抬起胳膊擋住突然的亮光。
待適應出來一會兒之後,張熏兒緩緩睜開那雙晶瑩剔透的如琉璃一般的眸子,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帳篷的頂部,她認識,那是在一本民間小誌上,張熏兒第一次細看西域人居住的帳篷,就像現在這樣白色的麻布置頂,其上有厚實的羊毛夯實,她還記得呢,書上說這是為了保暖、防雪。
黑色靈動的明眸緩緩向下移,那裏有一張低矮厚實的方形書案,看著倒更像是一張舒服的飯桌,向右看那裏的牆壁上掛著一柄通體鎏金的彎刀,然後就是一張——張狂的大弓,那張弓真的很大、很厚重,張熏兒想那張弓應該比她還重吧!
漸漸適應了帳篷裏的光線,張熏兒徹底看清楚了這個帳篷裏的擺設,帳篷很大,也很暖和,正要撐著鋪著厚實的白色老虎皮毛從床上起身,突然……身子一僵,張熏兒就維持著半臥不起的酥懶樣定在了床榻上。
“看來你身子也不是太弱,脫水了這麼多天竟然還真活過來了。”耳邊響起一道沉穩如悶雷的男子聲音,那道聲音包含了太多東西,有嘲弄、驚異、淡喜,和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