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便轉怒為喜,笑眯眯地將金銀花遞給他:“這是去暑的中藥,你回去記得熬湯藥吃。”
少年一雙美目瞅了她一眼,便直接看向四寶:“這次多謝了,來日定會相報。”
那明顯將禾早看成透明人的態度讓後者心情頗為不爽。
但她不至於當真和一個未成年的少年計較,隻暗自撇撇嘴,看四寶行事。
四寶倒是忙擺了擺手,有些慌張地說:“不用,不用,這種事不管誰遇到都不會看著不管的,你……你放心吧,我們這就走了,你一個人能不能回去?”
他很關心地問道。
禾早越發懷疑他們兩人認識了,瞧這問話,明顯就透露出兩人間的關係不一般。
少年輕掘唇,微微點頭。
四寶便拉著禾早與七寶一起離開。
走出去好遠,七寶還看稀罕似的一直往後扭頭。
等太陽快下山了,三人才背了三筐子的野菜往山下走去。幸好已經吃了個飽,不然怎麼背回去也是個大難題。
盧家村依傍著叢叢的山脈,溪流潺潺,梨花燦爛,夕陽西下,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犬叫雞鳴聲,以及村婦們扯著嗓子叫野小子們回家吃飯的聲音,構成了一副淳樸美麗的鄉下風景圖。
禾早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土路上,微笑著看著這一切。
天熱,村裏的人都習慣端著大海碗蹲在院門外吃晚飯,這也是忙碌一天的村婦們歇口氣兒,彼此交換八卦的時刻。
因此,禾早三人一進村子,就有很多人的目光看過來,隱約的,低低交談聲傳入耳中:
“是禾家那幾個小子,去挖豬草了吧?”
“這可是幾個可憐人哪,陳嫂子也太賢惠了,生生把自己幾個孩子給磨成啥樣了……”
“這也不能怪陳嫂子,都是他家老婆子太能作!”
四寶的唇緊掘起來,一言不發向前走去,又扭頭看向禾早:“早兒,累不?”
禾早便笑:“不累哩,馬上就到家了!”
七寶也趕緊跟著點頭:“嗯,七寶也不累。”
四寶目光柔和地看著他笑:“七寶乖。”
七寶原本被壓得彎彎的背就好像挺直了很多,小臉抬得高高的,如凱旋而歸的戰士。
“早兒,你們去挖豬草了?”一個編辮子的約莫十一二歲的小丫頭蹦跳跳地跑過來,往禾早背後的筐子看了一眼。
禾早不知道她是誰,謹慎地點頭,並未說話。
那丫頭一雙眼珠黑溜溜的亮,也不在意禾早的沉默,又扭頭對四寶笑:“四寶,啥時候咱一起鳧水去咧,我叫二哥一起。”
四寶咧嘴笑:“柳鶯,你二哥自鎮上回來了?”
“是哩,四寶你去不,就咱村口,水淺著哩!”
“去,到時候找我就中。”
“哎!”
柳鶯笑嘻嘻地應了,左右看了看,湊近幾人壓低了聲音,大眼睛眨巴兩下:“四寶,早兒,你們二伯二娘娘一家晌午那會兒坐大馬車子回來了,也不知道啥子事兒,一個個笑得像是發了大財。你們回去得小心著!”
四寶眼睛閃了閃,就笑:“行,謝謝柳鶯。”
柳鶯笑笑,又對禾早說:“早兒,啥時候找我玩啊!”就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禾早在腦海中回憶著關於“二伯”的事情,小眉頭擰著:“四哥,二伯他們是住在鎮上的嗎?”
四寶看了她一眼,才恍然:“晤,早兒你很多事都忘了。”他回答禾早的問題:“二伯和二娘娘他們是住在鎮上的,二伯是秀才,在鎮上開有學館,逢年過節才回來。”
也就是說一般不回來。那今天是什麼日子,要二伯一家子都坐車回來?
禾早暗暗尋思,轉眼見七寶的嘴撅得高高的,像是在生悶氣的模樣,便笑問:“你這是咋了?”
七寶哼了一聲,悶悶嘟噥一句:“不喜歡二伯……”
四寶就朝他的腦門上敲了下,低斥:“不許胡說。”
他比七寶大幾歲,這樣板著臉倒是很有威嚴。
七寶便不敢再說什麼了,隻撅著嘴,一臉委屈。
禾早在心裏暗暗想,他們這一房與作為秀才的二伯那一房,關係一定不親密。
把筐子的背繩往肩上攏了攏,加快腳步朝禾家走去,遠遠的,果真看見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停放在大門口,圍了一群看熱鬧的村人。
瞧見禾早三人,便有好事的人哄笑道:“這娃子們總算回來了,早兒,你快進屋看看去,你二伯給你送大富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