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偷肉(2 / 2)

從山上一回來,他們就被迎進上房說事情,筐子裏的菜滿當當的,還沒動呢,而禾家的豬,通常都是他們幾個喂的,現在前院人多,隻能先把肉藏在這裏,吃了飯再摸黑送回自家屋子才是最安全的。

見她上道,禾春兒也掘唇笑,又把肉切成丁子,裝了盆子送到前麵廚房裏去。

禾早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心裏惴惴的,而接了盆子的馬氏也果真翻了翻,有些狐疑地看向二人:“那老大一坨子肉,咋就這麼點?你姐兩個饞嘴貓,該不會偷吃了吧?”

禾早心跳得不能自已。

“大娘,你當我和早兒是屬狗的啊,這生肉說吃就吃了?”禾春兒卻滿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就沒事人一樣坐到灶火前頂了四寶的位置:“四寶,你去玩,我來!”

四寶燒火是一把好手,但到底是男孩,不光是禾家,就是整個大代朝,男人都是不下廚的。

四寶這是心疼母親才會主動幫忙,像禾家其他男孩,估計連廚房進都沒進過一次。

陳氏也搭腔:“是啊,四寶,你和七寶出去吧,我們幾個人夠了!”

七寶依舊沉浸在剛才差點被賣的陰影中,拽著陳氏的褲腿,不吭聲,也不肯出去。

禾早就刮刮七寶的鼻子,笑道:“小七寶兒,瞧你這焉兒勁,咋了?”

七寶軟軟地叫了一聲:“二姐!”黑乎乎的如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裏,湧上一股委屈。

馬氏就嗤笑一聲,撇了撇嘴:“還能咋了,肯定是才被嚇著了,要說呢,這二叔那兩口還真是狠心,要賣你家女娃男娃,嘖嘖,想錢想瘋了……”她又誇張地比劃了一下:“三百兩銀子啊,老多多啊,俺一輩子也沒見過這老多銀子!”

一雙精明的眼睛在七寶身上打了個轉兒,嘻嘻地笑:“要是拿一個男娃換三百兩銀子,倒也老值了!”

老什麼什麼,是五賢鎮特有的方言,是著重強調特別的意思。

就比如說今天天很熱,他們就會說“天老熱熱!”

銀子很多,就會說“老多多!”

馬氏實際上不是懷慶府的人,而是相鄰的府城,說話口音與禾早他們不一樣,拐彎多,有點誇,但她長得倒是有幾分姿色,雖然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娘了,但那皮膚白皙,雙眸一挑,就能從中看到一絲嫵媚。

也難怪當初喪了媳婦的禾老大和她認識沒見天,就絕食非要娶她。禾老大是個比禾老三還要老實的性子,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聲來,也因此他一犯了拗,全家人都奈何不得,禾老爺子相不中馬氏的為人,可怕大兒子真有個什麼好歹,隻得點頭讓馬氏進了門。

陳氏聞言心中有氣,但她向來不擅與人拌嘴,因此隻淡淡說了句:“我家七寶沒那福氣,誰相中了誰賣去!”

馬氏臉沉下來,冷哼一聲:“俺家大央也沒那福氣,禾老二他也不敢打俺大央的主意!”

她不屑的看了陳氏一眼。

雖然在做人方麵,她遠不如陳氏勤勞能幹,討人喜歡,可作為母親,卻要強得太多,她帶來的兩個拖油瓶,在禾家有著非常高的地位,沒有人敢小看,就是最為吝嗇刻薄的禾老太太,也隻敢在背地裏罵兩句“鱉崽子”,而不敢當麵罵一句。

陳氏就像是被針刺了一樣,揉麵的手輕抖了抖,卻沒有說什麼。

禾早幾個也不吭聲,馬氏一個人便也覺得沒意思,不再說話了。

要炒菜了,馬氏支使道:“早兒,你去朝你奶要鹽去!”

禾早瞅了眼空蕩蕩的灶台,很是無語。

這禾家到底是有多窮,本來就沒多少調味品,唯一的必不可缺的青鹽,還把持在禾老太太手中,這豈不是每回吃一次飯就得去要一回,也不嫌麻煩。

她擦了擦手,掀簾子出去。

來到上房,屋裏邊倒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禾老爺子與禾老大幾個人嘮著嗑,禾橘兒與禾夏兒、禾秋兒、禾冬兒幾個圍著炕桌坐著,一邊說笑一邊吃著雪花糖片兒。

大寶與二寶不知道去了哪裏,六寶緊挨著劉氏坐,嘴裏鼓鼓的,顯然也在吃東西。

大央、連翹與三寶、五寶,今天禾早回來就沒看見,不知道去哪兒玩去了。

見她進來,屋裏沒一個人在意。

禾早走到炕前,清脆地對靠在炕上閉目養神的禾老太太說道:“奶,大娘讓我來拿鹽!”

禾老太太瞅了她一眼:“還沒炒咧?”

禾早暗暗撇嘴,沒鹽能炒菜嗎!嘴上卻甜甜地應道:“哎,就等著奶拿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