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他們從山上回來就發覺家內氣氛不對勁,禾夏兒正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外看。
她在禾家是個隱形人,很少與人說話,但心地卻很善良。
哪怕接觸不多,禾早對她印象也好。
看到他們,禾夏兒便小跑過來,臉蛋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微微急促:“先不應進去,我跟你說,大哥與二哥一起從鎮上回來了。”
“咋了,二姐,有啥要緊事?”禾早不解地問道。
禾夏兒擺擺手,看向禾早:“早兒,你們之前是不是去鎮上賣蠍子,還賣金銀花了?大哥、二哥從鎮上回來說你們賣了不止三四兩銀子呢。奶特別生氣,三嬸就在屋裏站著呢。”
禾早心一咯噔響,忙問:“那我娘說我們到底賣了多少沒?”
其他人也神色緊張起來。
禾夏兒就麵帶難色,頓了頓,低聲:“早兒,我咋聽二嬸說你們總共賣了不下十兩銀子哩?真有這老多啊?”
禾早頓時覺得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上上不得,下下不得。
她千叮嚀萬囑咐,絕不能告訴上房自家掙的銀子,就這麼鬆懈了一會兒,陳氏就倒了個幹淨。
禾春兒與四寶都皺了眉頭:“早兒,這該咋辦?”
禾早問禾夏兒:“咱爺在屋裏不?”
禾夏兒點點頭,低聲:“爺也就剛回來,三叔還沒回來哩,爺說他把最後一攏草鋤完就回來。”
“爺昨天不是剛答應要送我和四哥去學堂,這錢是咱自己賺的,咱自己花用?”
七寶人雖小,但也聽懂了昨天禾老爺子的意思。
禾早卻是苦笑,如果這件事在秋收之後禾家的人才知道,那麼誰也要不走,但現在,四寶與七寶都未去上學,他們也沒有分家,十兩又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咋想著禾家都不會允許落到他們幾個孩子手裏。
“爺確實應了的。”四寶也慢慢點點頭,將目光移到禾早身上:“早兒,你說爺真會把錢要走?”
禾早搖頭:“四哥,你們別忘了,咱這銀子掙在爺說話之前,奶和小姑肯定會拿這個做由頭。”
“夏兒,你死哪兒去了,來把菜擇了,大中午的,還做不做飯了?”
院子裏傳來馬氏的大嗓門。
禾夏兒麵露歉意:“春兒,早兒,我得去了,娘叫了我好大會兒了……”
她生怕禾早他們沒有防備就進屋子,所以才頂著挨罵的壓力等在外麵,這會兒實在是頂不住了。
她本身就是個膽小的。
禾早幾人都理解地點頭,關心地說:“夏兒姐你快去吧,別被大娘娘罵。”
禾家的輩分,男娃是從上往下序齒,但女娃子就沒那老多講究,各家按照各家的排,所以禾早喊禾春兒是“大姐”,喊禾夏兒,秋兒與冬兒卻是直接連著名字叫姐的。
誰知馬氏卻像是聽到了外麵的動靜,手中還拿著一把脆脆的黃瓜,看到幾人,眼睛就滴溜溜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倒也沒顧得上去罵禾夏兒,隻饒有興致地問禾早:“早兒啊,你跟大娘娘說,你們賣那啥蠍子真賣了十兩銀子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咬著脆黃瓜,脆皮多汁,那汁水隨著她豪放的動作往外濺,禾早不動聲色地向後挪了挪,皮笑肉不笑地說:“大娘娘,十兩銀子哪是那麼容易賺的,又不是天上刮大風刮下來的錢!”
馬氏揚了眉就想細細分辨。
禾早卻側著腦袋,似笑非笑:“大娘娘要是不信,您親自賺個十兩讓我們小輩看看。”
對上她那雙黑亮驚人的眸子,馬氏想起往日她的厲害之處,還真怕自己口頭上占不了便宜,遂悻悻地咬了口黃瓜:“哼,不就是十兩銀子,還真當我稀罕!你,跑這幹啥來了,還不快點去做飯,沒見一群餓死鬼都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