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在禾春兒,四寶,七寶,還有陳氏身上一一轉過,與她想的一樣,聽說要把銀子用在大寶身上,他們臉上同時露出如釋重負股的神情。
在他們眼裏,大寶是不折不扣的親人。禾早也堅決要把銀子用在他們上學上,這樣一來,算是解決了難題。
“早兒,大哥不是外人,就這樣吧!”四寶在她耳邊低聲商量。
七寶也朝她投了一個期待、輕鬆的眼神。
禾春兒則是朝她笑了笑。
禾早垂下眼簾,低聲:“那就聽爺的,把銀子給大哥用,不過四哥他們啟蒙一年得用三兩束脩,所以兩人得六兩,大哥就給六兩銀子吧,爺,你說這樣可好?”
她抬起眸,溫柔乖巧地笑。
這也是禾老爺子所能設想的最好結果了,滿意地點點頭:“咱早兒是好孩子,中,就按你說的這麼辦!”
禾早繼續笑著,聲音很穩,又十分清脆,容不得輕易忽視:“爺,那以後我和大姐賣山貨的銀子也包括供養大哥嗎?”
她臉上帶著一抹羞澀的笑,雙手絞在胸前,似是十分為難的模樣:“我們兩個孩子,要供養三個人讀書也實在太難為了哩……”
禾春兒便是一怔。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但,禾早說的沒錯,如果這次掙的銀子拿出來了,那豈不是意味著以後他們就要擔負起供養大哥讀書的花費了嗎?
原本供四寶、七寶就為難了,這再加上已經開始考童聲的大哥,真的是難以辦到的任務。
禾春兒、四寶等人也都緊張地看著禾老爺子。
大寶就麵帶不悅,輕哼一聲:“小小年紀把錢看得那麼重,真是一身銅臭,也不知娘咋教養的你!”
他冷瞅了陳氏一眼。
陳氏慢慢低下了頭,似是有些難堪。
禾早卻早在心裏壓了火氣,聞言便絲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大哥,誰都有資格教訓我們姐弟,但惟獨大哥不中!大哥是嫡長孫,卻常年住在大姑家求學,十天半月不著家一次,在家孝敬爺奶,陪爹娘的可都是我們,我們是代行大哥之職!娘已經做得夠好了,是我們沒有大哥教養,所以一個個村野得不行,你要怪就怪咱家孩子多,大人們都忙不過來吧!”
“你!”大寶被她噎得臉色漲紅,惱羞成怒:“越大越刁鑽了你,好,不是讓我教養嗎,那我就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目無尊長的野丫頭!”
他猛地從炕上站起來,舉起了巴掌。
四寶忙擋在了禾早身前:“大哥……”
禾老爺子嗬斥一聲:“還不坐下,瞧瞧你這個兄長當的!”
他不滿地看著大寶:“早兒說得也沒錯,你算算這幾年你在家幾次,咋的每回回來對弟弟妹妹橫豎不是鼻不是眼的!”
大寶的涵養,似乎越來越差了,離禾老爺子的期望有點遠。
另一方麵,他也聽出了禾早的話外之意,十天半夜不在家一次,這次卻毫無預兆地回來,竟是為了告弟弟妹妹的狀。
不過十幾兩銀子,就這麼巴巴地回來……
也太沉不住氣了!
到底是年輕啊,不穩重。
禾老爺子歎口氣,拿著大煙杆抽了口,這才發現沒火了,又沒滋沒味地放下,斟酌著說道:“剛早兒說的也是個理兒,兩女娃子,咋的也供不起仨人讀書,依著我的道理,原就是想擰著一股勁就供那一個人,這樣負擔也不重,真能供出來一個,咱一家子都能享福,現在這邊供這個,那邊又供另一個,這勁兒啊,就都散了,成沙子了,那就啥都幹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