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信芳拉著白芸生穿過走廊,正巧路過秦嘯川的臥室。
隻見秦信芳掩唇低聲笑道:“這九弟,定是因為昨晚的事失了麵子,父親帶著常副官這才剛回了豐台軍委處,現在才好發著脾氣呢!”
她咯咯笑了幾聲,隻揮手示意為難的下人先退了下去,“行了,行了!夫人那處我回頭給她交代。”
白芸生緊蹙了眉,昨晚的事她聽的零星半點,卻已明白了個大概。心下隻覺得這個秦家九少爺應是個風流慣了的主,卻沒想到脾氣還這樣不好……突地想起昨晚她不經意察覺到的那抹意味深長的窺探,此番的印象便又差了幾分了。
她眼眸微顫,心想日後這人還是要避著些好。
白芸生低低拉了拉秦信芳,隻怕她還要進去探看,便急急小聲道:“六姐姐,我們走吧,汽車夫該等急了。”
秦信芳便笑著回身挽上白芸生走了。
待她們走了近十米遠,房中方才傳出咚的一聲悶響,竟是秦嘯川一個翻身滾下了床。他慌亂地拉起褲子套上馬靴,撲上房門,欣喜地探出門外,卻隻瞧見那抹淡黃蕊色身影已在回廊轉角處漸漸消失,好似入了這涼秋後的最後一抹迎春色。
剛剛門外那聲低不可聞的清麗聲音,仿佛還回蕩在門邊一樣,如煙似縷般,輕柔的繞。
秦嘯川心裏一陣悵然若失,可一瞬轉念又想,反正來日方長,急什麼。回過神,他那似劍般的眉,深邃的眸,心形的薄唇轉眼就都掛起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倒回床上,不過片刻又起了身,三兩下收拾妥帖,拿上馬鞭下了樓,又命人給曹公館和吳府分別撥了電話,叫上曹家二公子曹正坤和吳家三公子吳世權相約出去尋樂子去。
天津城。
繁華似錦的街道上,三兩條路線的電車交錯運行的間隙裏,黃包車車夫踩著黑布鞋跑的飛快,黑黝的臉上卻是掛著笑。那街道上擺著各式各樣鮮花的花攤,賣花的年輕姑娘臉上胭脂擦的通紅,張著一張伶俐的嘴叫賣。三五輛自行車拉著銅鈴,叮鈴,叮鈴地響著,擦過白芸生她們堵在路上的汽車。
這裏的一切都處處張顯著一派祥和熱鬧的景象。
白芸生瞧著車窗外路過的自行車,其中幾輛的後座上清一色的妙齡少女,她們正環抱著前座的少年郎,嘻嘻哈哈地大笑著。這種樣子要是在三江鎮,可算得上是驚世駭俗。她們那裏的人太過守禮,大家閨秀的女兒家談戀愛,絕不可能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做如此親密之舉。
思及此,她頓時紅了臉,急忙偏過目光去。
“這周末呀雖堵了些,卻也是天津城最熱鬧的時候。待會兒妹妹隻管挑喜歡的玩意兒,今日姐姐可是框了父親好多鈔票,你可別替我省!嗬嗬,這花不完呀,回去指定又要充了公去。”秦信芳想著白家的為難之處,此番這話自然是哄騙她的。
白芸生雖說慈母早逝,生父見背,但物質上一直都是富足的,此番雖然家中落了難,確實需要秦家的援助,可逛街買東西的錢她還是備著有的。她打小自尊心就極強,本就吃用秦家的,想著還要叨擾數月有餘,心下微澀,低眉便委婉推拒道:“六姐姐這樣時髦,肯定知道很多新鮮好玩意兒。待會兒芸生好好開開眼,若是遇著喜歡的,不肖姐姐買,我定是也要買上一些好給姨娘姑姑和堂妹捎回去。”她笑著,粉嫩的唇微翹上揚,語氣誠懇,眸深意重的神色叫人不忍再多言。
秦信芳自然聽出她話中之意,心下想道,這妹妹可真是清高又有骨氣卻偏偏叫人無法生厭起來。這若是換別的人這般,她秦六小姐可是要覺得拂了大帥府麵子的。
“嗬嗬,那咱們就去永安百貨吧,百貨公司的郭二小姐是我的閨中密友,我這回可是要叫她把她父親公司裏頂好限量的商品都拿出來!咱們好好挑,慢慢選。完了,姐姐請你去起士林吃榛子蛋糕去。”
白芸生待她說完,乖乖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