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白芸生的心仿佛窗外陽光裏飄飛的落葉,七上八下。
“六姐姐,我……”她急得編不出話來,她怎麼不懂方才那話裏的深意,卻也隻好紅著臉又搪塞道:“六姐姐,我還小,還要念書呢!想這些事……還早了些。”
她看著她,仿佛就像在看著當年的自己,心中酸澀,輕輕歎了口氣,便也不好再逼她。
秦信芳盯著丫頭幫著白芸生梳洗之後,已經到了飯點兒,餐廳裏就隻有秦信芳和白芸生兩個未出閣的小姐坐在一桌吃飯,秦信芳本欲再等等人,又看著一旁臉色不太好的白芸生,隻好急急舀碗湯遞給她道:“咱們動筷吧。”
白芸生卻是不動,乖巧地問道:“伯母同姨娘也都吃過了嗎?”
秦信芳點點頭,“你呀!就別操心母親和姨娘了,傭人早伺候她們在各自的樓裏用了餐。眼下這才剛吃過半個時辰,姨娘就被母親急急拖去了城南的一個寺廟,說是要替九弟和你,拜拜佛,燒燒香!好求佛祖保佑你們往後一切平安,看來母親這次也是被嚇得不輕。”
“又叫伯母和姨娘操心了。”她輕輕笑道,這才端起那碗湯來,剛要喝下一口,餐廳外遠遠就響起了腳步聲,接著便是秦嘯川爽朗的聲音。
“怎的才吃午飯?不是打電話說了,叫你們不用等我嗎?”他徑直走到白芸生旁邊的空位,毫不避諱地坐下。
秦信芳卻惱他:“哎,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這會兒又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作什麼!”
秦嘯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狡辯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回來了?我說三哥交待了些事要我忙,指不定會晚到什麼時候……六姐定是你聽錯了!”
秦信芳見他將後麵話給敷衍過去,也不與他較真了,忙給丫頭使眼色,丫頭倒也機靈,將一旁備著的碗筷給呈了上去。
秦嘯川已經在三哥安排的宴席上吃了不少,這會兒倒也不餓,卻還是接過了碗筷,隻見他伸手夾了塊粉蒸肉便放進了白芸生碗裏,關切道:“這受傷可不比平時,得好好補補。你平日裏怎的能吃的那樣素?這回我好容易才向你家嬤嬤打聽到你愛吃這個,早上出門前就叫人去請了南方菜館的廚子到府裏來,中午新添了幾個菜,你都快嚐嚐,我們北地做的口味同你家鄉的比,有沒有差上個幾分?”
白芸生低頭不敢看他,隻乖乖地夾起菜小口地咬了一下,心裏五味雜陳,好半晌才輕聲道:“味道不錯,同家裏的差不了多少,謝謝九哥,九哥費心了。”
秦嘯川倒也不在意她的客套,隻想著她要是能多吃上幾口也算是值得的,便笑道:“那你多吃點,若是喜歡,我就將那廚子重金挖到咱們府上來,往後專門給你做菜吃。”
白芸生臉一紅,忙避重就輕微微笑道:“九哥近來事多,隻管好好忙自個的,倒也不必操心我。我若是想吃什麼,左右還有六姐姐在,還愁吃不到嗎?”
這話聽到秦嘯川心裏,倒給自動過濾了,打趣道:“哦?你這是怪我太忙了,沒有好好陪你罷?”他見她臉上羞怯,自顧自接著解釋,“我這陣子確實事多了些,往後連著好幾天怕是都回不來看你,你可不要再惱我了,我不在的那些日子你就在家裏好好養傷,知道了嗎?”
還得是一旁的秦信芳順勢幫了腔,白芸生這才點點頭,不好意思地應了聲:“嗯。”
秦嘯川這回來專程陪著白芸生吃過午飯,果然下午又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秦信芳將白芸生麵上一閃而過的失落記在了心裏,轉身上了樓時突然想起什麼,忙喚來芬兒丫頭跟進臥室。
“芬兒,你還記得前幾日隨我去永安百貨時,郭二小姐提起的那個什麼電影嗎?”秦信芳摘著首飾的手一頓,轉頭問道站在一旁候著的丫頭。
“小姐問得,莫不是周小姐主演的馬路天使吧?”芬兒丫頭一臉興奮地說道,那個周小姐可是眼下紅遍上海的歌星兼電影演員。
秦信芳回過神來,終於想起來道:“對了,就是這個電影,聽說早在上海都放映了幾十場了,都還場場爆滿。我還記得那天郭二小姐說過一星期後,那電影也要來天津放映了。”
芬兒點點頭,“小姐想看?”
秦信芳搖搖頭,卻微微笑道:“聽說在上海那電影一票難求,郭二小姐家裏在電影院也置有產業,你大後天記得去郭公館替我取兩張票回來就是。”
芬兒丫頭忙點點頭,“好的小姐,芬兒記下了。”她說完,又幫著秦信芳換好寢衣伺候完睡午覺,便安靜的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