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梁家的相親宴之後,督軍府迎來了一位客人,又是一番熱鬧。
今日的午宴剛過,楚昊軒便借口邀約梁茉雅相遊,這才出了督軍府。
“這梁家大小姐,將來會是你最好的助力,怎麼今日不去相伴佳人,倒躲來我這裏清閑。”隻見湖心亭內的石桌前,一身軍裝的男子端起剛剛泡好的龍台山新茗呷了一口,抬眸意味深長地說道。
楚昊軒不甚在意,笑道:“啟山,我知道你想提醒什麼……隻是那個高柏升,我實在沒有興趣,大哥和三哥既然要爭,便由他們爭去好了。”
名為啟山的男子姓賀,是湘軍中一位掛名軍長,身份極為特殊,楚連章雖委以重任,卻不會輕易派兵讓其出戰,此時倒還落得清閑。
“怎麼,那個高柏升,有問題?”賀啟山挑眉一問。
楚昊軒搖頭,漫不經心回道:“此人能背叛秦家,自然也可以出賣楚家。隻是父親受大哥攛掇,執意要在簽署停戰協議之後,又生事端……說到底,還是不甘心敗了的那塊地而已。可在我看來,這場戰注定是敗了,就算再怎麼折騰,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那麼你說,我又何必去淌這趟渾水?”
“我看你小子,應該才不止這點心思。”賀啟山哈哈大笑,接著讚許道:“你大哥和三哥素來不和,雖然彼此防備多年,可他們都真正忌憚的,卻是你。督軍的出身,多年來一直是他的心頭大病,此番你留洋歸來,短短時日,便載功而返,又得梁家青睞……不用我再多言,你也應該知道自己今後的處境了。”賀啟山的眸光,一瞬變得深沉……以他對秦家的了解,秦家不見得會上那個高柏升的當,既然如此,那便將計就計,讓督軍的那兩個兒子敗一敗,倒是個好機會……想來,楚昊軒應該也是這麼盤算的。
楚昊軒淡然一笑,道:“話雖如此……隻可惜,啟山兄還是隻猜對了一半。”他是有鴻鵠之誌,可卻並不想再割據一方。這些年,各路的大小軍閥,稱雄稱霸又如何?爭來爭去都是國人自己的地盤,倒頭來,白白讓洋人拾了便宜。
“你放心,待他日終成大業,我答應的事,一件不會少你。”楚昊軒見賀啟山神色微變,於是忙起身圓場笑道。
見賀啟山點頭,楚昊軒鬆了一口氣,轉念抬手看了看精致的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他得去送梁茉雅回家了。
賀啟山將人送出湖畔外的竹林,似乎是又想到什麼,於是忙出聲叫住了楚昊軒:
“聽督軍那邊說,你在三江鎮逗留了兩日……發現了當初在北平暗殺那夥人的行蹤?”
楚昊軒一愣,笑道:“搪塞我父親的話,你也信?”見賀啟山不解,才正經道:“秦家不是雇人要殺我嗎?我自然很好奇,秦家的……究竟是些什麼人。所以那日路過三江鎮,打探到秦家九少也在那兒,於是就逗留了兩日。隻是可惜,沒碰著。”
賀啟山臉色微白,點了點頭,這才送走了楚昊軒。
……
去往滇南的路上,山路崎嶇,隻有一輛汽車連夜顛簸其中。
白芸生難受得昏睡了許久,一直熬到天微微亮時,才恍然發現——車停了。
“白小姐,前麵就要入城了,我給您備了些水和食物,您先吃點東西,休整休整吧。”許朔敲了敲車窗,手裏捧著東西說道。
白芸生坐在車裏,起身動手搖下了車窗,接過許朔手裏的食物和水,那雙淺淡的灰褐色眸子裏滿是猩紅,神色似有猶疑,隻見她猶豫片刻後還是出聲叫住了轉身回避的許朔,咬唇低聲道:“許朔,你若是騙我,我就……”
許朔立在車門邊上,一本正經打斷她道:“白小姐若是不信我,鎮門就在前麵,進去後,您大可以拿著手裏的通行證,雇車調頭回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