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首兩邊放著兩盆說不上名頭的綠植,那人走來時,長長的裙擺掃過一串串粉白帶淺紫的花朵,隨風漾來一室細膩幽邃的遠芳。叫他霎時覺得,仿佛當年那場訂婚宴,隻是昨日書。
“這孩子是?”他刻意出聲,卻見芸生抱著小初離得遠遠防備的模樣。
曹正坤神色黯淡一笑:“是我不該問,除了那人想來也不會有別人了。”
“隻不過,秦嘯川如今已有新人作伴,我隻是好奇——白小姐還守著那樣一個小娃娃作什麼?”
芸生不甘示弱地回視曹正坤,一愣諷道:“嗬,我倒忘了……像你這樣的人,又怎會懂得親情血肉的可貴。”
她抬起那雙清透的眸,一字一句地斥問:“當年你逃走之後,根本沒有去找過藝維,對不對?”當年,若不是藝維拿命求她,她或許根本不會救這樣一個冷血的人。
曹正坤的臉色微變,暗自握緊手中的杯盞,芸生見狀忙又道:“你若同他們是一夥的,那我不該來見你。”
小初睡在母親的懷裏並不踏實,夢裏撲騰了兩下小手之後,芸生輕拍著孩子的背起身就要走。
曹正坤暗自紅了眼,冰冷看向她,卻提醒道:“嗬,你可知道你口中的他們是楚家的誰?你若不想你和那人的孩子留在這裏變成棋子,最好還是留下來聽我把話說完。”
芸生轉過身,下意識摟緊了小初,不可置信地聽見曹正坤又道:
“你可知,你口口聲聲喚作大哥的人,其實姓楚。”
“聶是其母姓,楚才是他本姓。”
“嗬,金陵督軍府的四子,人稱——四少。願肯作了白小姐的大哥,你倒也不虧......”
芸生聞言驚惶失措地亂了陣腳,旋即又反應過來。
“他,他騙我......你又怎麼知道這些。”芸生雖早已猜到那人欺瞞了身份,想來他到底不會......是她太天真,這時方才大徹大悟,原來那人也是不可信的。
“賀啟山告訴我這一切,原是想讓我來利用你對付秦家,可我若說我更想幫你——你信嗎?”
芸生卻笑:“幫我?你又能得到什麼好。”這些男人,一個都不可信。
曹正坤眼底一片晦澀,許久卻道:“你不能留在南麵,想要活命就必須回北地。”他穩住心緒,“自然是不能白白幫你——我助你回北地,你便告訴我江藝維的下落,如何?”既然她要一個借口才能心安,那他便給她。
如此,兩清。
軍府的車開到私人別院,芸生望向窗外一瞬滑過的門匾,原是一處明清蘇園式舊宅。
楚昊軒忙完公事便候在此處。
“若不介意,能讓聶大哥抱抱小初嗎?”
芸生看向楚昊軒,淡色的眸子裏卻生起一層疏離,於是搖搖頭。
“小初睡著了,離了我便醒,會哭的。”
傭人備了餐食,楚昊軒作邀,芸生卻婉拒:“多謝聶先生好意,我在醫院吃過了。”
他瞧著她一臉的防備,終於動了氣,拉住她的臂道:“或許我們可以再好好談談。”
她終於正眼看向他,“先生日理萬機,我這樣的人豈敢耽誤?”
楚昊軒措手不及地鬆了手,芸生趁機便要躲進屋內。
“我可以解釋。”他終於意識到什麼,抬手擋住那扇欲關的門。
芸生卻冷眼道:“你先前答應我的,若做不到,何必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