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細了,盤旋在空中的鳥,紛紛振臂轉向歸巢。
“白小姐倒是個沉得住氣的。”
車在臨市火車站附近的酒樓停下,雨亦停了。賀啟山一身深色便裝端坐在對麵,手裏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火柴盒。桌上的煙盒已開,倏而又關上。賀啟山望著那人懷裏幽幽轉醒的小人兒兀自出神,片刻後收好煙,便叫店家上了飯菜。
小初剛醒一會兒,臉蛋上還印著淡淡的紅印,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賀啟山一陣好奇。
“就沒什麼想問我的?”賀啟山來了興致,望著小初沒話找話。
“賀軍長獨斷專權慣了,又何必問。”芸生拉起小初的風帽托頭靠在肩上,不願讓那人再看。
賀啟山知她心有防備,於是挪開目光,淡道:“白小姐放心,我不喜歡強人所難,之前的事,往後便不會再提了。”況且......他已見到那玉佩,便知某人心意已決。
“吃飯吧,放心......沒下毒。”賀啟山痞氣一笑,“吃完了,我們等的人也該到了。”於是自顧自地動起筷子。
金陵,沈宅。
“小姐,少爺近日雖忙,但沒說過允許您出去的話。”
沈從念牽著念念剛走到大門便撞見了丁世元。
“我要出去買東西,你若不放心,派人跟著不就是了?”沈從念別過眼道。
丁世元看了看念念手中那隻折翼的風箏,卻仍道:“小小姐若是缺什麼,小姐知會我一聲,我叫人去買就是,何必還要親自跑一趟?”
沈從念見他起了疑心,當下便牽著念念轉身,念念機靈,忙扯著她的手哭出聲:“媽媽,媽媽......念念要蝴蝶!念念要念念選的蝴蝶!”她年紀小,語不達意,眼淚卻是到了位。
淚水沿著小臉蛋的下頜淌,沒一會就滴濕了領口。
“咳咳......媽媽......蝴蝶!咳......”小孩子哭起來沒個分寸,嗆到了喉管,一陣撕心裂肺地咳。
“你們要是害得念念犯了病!我饒不了沈齊睿!”沈從念抱起念念輕拍著背,氣白了臉。
聞聲趕來的雨棠端了溫水來,念念喝了幾口好些了,還是哭。
“不如,讓我跟著小姐她們出去一趟吧,您再多派些人......”雨棠不忍心,攥緊的手心亦出了汗。
......
城中街頭牽起了許多新建的電網,給這座古韻濃厚的古城帶來了新世紀的光明繁華。
繞開最熱鬧的洋貨街,手紮的風箏店還藏匿在街尾拐角之後。同行了一車的人,緊緊跟在沈從念坐的車後,她沒敢回頭張望,前頭兩座都有人,於是兀自從手包裏掏出了一麵小圓鏡子,假意照照眉眼。手上微微一斜,她便看見了鏡子裏的事物。
雨棠的心跳如擂鼓,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應下這樣膽戰心驚的事來,身子亦發抖。沈從念見狀,收了鏡子暗自握緊雨棠的手,湊近耳畔低語道:“你放心,我定不連累你。隻是這樣的機會難得......總之雨棠,謝謝你。”
雨棠聞言心裏浮起一絲愧疚:是那位先生找上的她,猶猶豫豫應下幫忙,其實也有私心的。
“小姐,到啦。”司機停好車,躬身拉開車門。
“你們就在街邊候著,小孩子新鮮勁起了,怕是得選好些個時候。”
“是,小姐。”
進了屋,雨棠擋住外頭的視線,急道:“小姐,曹先生已同店主說好了的,你和念念快點進裏間,那裏頭有個帶孩子的女人等著在......”
“進去後趕緊互換衣裳,換好了上樓,穿過過道間下樓,從臨店的後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