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終於做好。
上衣是旗袍立領斜襟樣式,長腳扣的布料扣籽改成了暗紅色的玉石珠子,下裙亦做了一層夾棉內裏外疊三層紗,這麼一配倒也還撐得起場麵。
芸生換上那一身,楊老師抱著小初倚在門上亦看呆了眼。
“果然衣服不是問題,人才是關鍵啊......”
芸生羞澀地笑了笑,伸手接過亦換了一身紅衣的喜氣小人兒,走到鏡子前,癡癡問道:
“小初,媽媽好看嗎?”
轉過他的小臉,“好看嗎?”
小初扭過脖子就是不肯看鏡子,隻皺起小眉頭,小手亦抓起媽媽的領扯了扯。
“小初不知怎麼回事,我剛在外麵抱著他的時候,他就一直扯自個衣領呢!”楊老師見狀,驚道,“是不是衣服做得不合身?”
“不會啊。”她扯扯那小衣裳,了然笑道:“他是不肯穿,哪裏是不合身。”就怕自己量得不準,當時還叫了院長幫忙。
“啊媽......嗚嗚嗚......”小手扒著媽媽的領子扯了扯,又扒著自己的扯了扯。奈何力氣小,扯不掉,隻得委屈巴巴地哭鬧了起來。
小家夥本就生得俊俏,這一哭看得楊老師疼愛得很,下意識脫口哄道:“哦喲,哭得那麼傷心呢!小寶貝,是不是舍不得讓媽媽嫁人啦?媽媽嫁了人,也還是小初的媽媽啊......不哭,不哭。”
“啊媽......嗚嗚嗚......嗚嗚嗚。”
這一哄,哭得更傷心了。
芸生的心被孩子哭得一緊,一股愧疚感油然而起。
“小初不喜歡穿,咱們不穿了就是......媽媽馬上給你換掉。”
小初已經快兩歲了,喜歡和不喜歡的情緒表達得更加直白。
楊老師見她慌亂脫光了孩子的小襖,嚇得忙遞來另外的小襖道:“呸呸呸,都怪我,怪我!”天知道她剛才都信口說了些什麼啊。
近著烤盆給孩子換了衣服,自己也換下。孩子這才漸漸止了哭,隻是小臉上的淚痕還未幹,芸生瞧著心疼得貼上唇吻了吻,小初就勢埋進媽媽的頸窩,悶聲抽泣著。
“--白老師,白老師!”
薑媽的聲音隔著窗老遠便聽見,近了,又隱隱傳來孩子的哭聲,這回是伊凡。
“爸爸,爸爸......被壞人給抓起來了......白,白老師。”伊凡呼著一團團白氣,眼淚鼻涕都快被凍住了,捏著手裏那一封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昨夜在火車站被抓,今早才放回來一名診所的員工,到公館給了我們一封信,指名要我們來找你。”本來還猶豫,要不要一早就去找夫人,可巧及時收到了這信,才叫人有了方向不至於盲目亂轉。
楊老師本跟著著急,可聽到這一番話後尤覺奇怪:找白老師又有什麼用?
芸生臉色一白,慌亂地拆了信,隻那一眼,便抱著孩子跌坐在床上。
“信上寫什麼了?”楊老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白紙,狐疑掃一眼:怎麼,就隻有一行地址?
薑媽不識字,伊凡哭鬧起來也記不得了,可她記得。
......
高勝鳴托人去警司送了那封信後,便候在私宅門外等,隻是沒想到,那人出現得這樣快。
“少夫人。”他一愣,木訥喊出聲。
那人不應他,眼神寒涼徹骨,隻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恨道:“帶我進去,還是請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