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看到我,眼神恍惚了一下,接著,他緊緊攥著我的囚服,哀求道:“裘哥,你去找邢部長,放我走吧!我一天都不想在這兒呆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小陳,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不過別擔心,我們不會有危險的——邢部長的職位比這些獄警高很多,他會吩咐這些人照顧我們的,放心。等我們拿到了大新聞,主編肯定會給咱倆升職,再堅持一下!”

小陳被我說動,點了點頭。這時警鈴大作,一瞬間,所有獄警都條件反射般拿出武器,喝令犯人回到囚室。然而,在推搡間我隱約聽到他們在小聲談論:邢部長死了!

聽說邢部長是昨天傍晚時分上吊死的,就在自己的辦公室,法醫初步判斷為自殺。但是黑島監獄卻全麵戒備,獄警值勤也由一天兩班增加為一天四班。

我徹底慌了,在黑島監獄我們隻認識邢部長一個人,隻有他知道我們根本不是罪犯。他死了,我和小陳怎麼辦?

“你認識邢部長嗎?就是今天死的那個,你知不知道他和誰關係最好?”

“裘正,你有些慌,在想什麼?”339反問道,“邢部長自從黑島監獄建立以來就一直負責內勤采買,當年在路劍鳴暴亂時也是保持中立,不過……我卻知道他和典獄長關係最好,因為他是典獄長最早的一批學生。”

“學生?”

“典獄長死後,邢部長一直隱忍不發保全自己,這次應該是哪兒出了差錯被路劍鳴發現了吧。他昨天過來,不就是向我炫耀又消滅了一個敵人嗎?”

“等等,”我打斷道,“上午典獄長還廣播了假釋名單的,你怎麼一直說他死了?”

“那份名單十年前就擬好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我忽然感覺異常恐怖,這黑島監獄處處充滿了詭異,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339好像看穿了我,他說:“這裏根本就不是監獄,十年前,這裏叫做黑島社會心理研究院!”

339問我:“你聽說過路西法效應嗎?”我點頭,這個涉及到惡的本質的研究非常著名。

難道……我愕然:“你們重現了路西法效應的實驗過程!”

339苦笑一聲,道:“沒錯,唯一的區別是,他們隻持續了五天的實驗,因為路劍鳴,我們整整持續了十年。”

我感覺脊背發涼,若真是如此,這些人恐怕真的都瘋了。

路西法實驗,簡而言之就是將大學生誌願者分成各項數據平均的兩組,分別假扮獄警和囚犯,以此來探究社會環境對人的行為究竟會產生何種程度的影響。斯坦福大學的實驗持續了五天,就因假扮獄警的大學生淩虐“囚犯”而終止。

“變態……這個實驗是誰設計的?

我要見他,我要讓他終止實驗!”

339看了我一眼:“你還不明白?設計實驗的就是典獄長——我們社會心理研究院的院長陳教授。”

陳教授當年一心想完善路西法實驗,不但招募了很多的誌願者,還建立了更真實的監獄係統——比如他十年前就錄製好了定期假釋名單。然而實驗剛開始,他就發現扮演獄警的學生完全沉溺了進去,用手中的權力肆意淩辱“囚犯”。

然而,還沒等陳教授停止實驗,以路劍鳴為首的獄警就已經占了絕大多數,他們甚至掌握了黑島監獄的大部分器械。

“所以陳教授在路劍鳴的暴亂中被他殺了?”

“嗯。”

我隻感覺眼前一片黑暗,怎麼辦,要怎樣才能離開這裏?

“你之前說殺了路劍鳴就能離開黑島監獄,是真的嗎?”

幾天之後,339打探清楚了路劍鳴的當值時間,隨即我們擬定出一份殺路計劃。

339用牙刷在牆上比劃著:“這裏是操場,這是路劍鳴巡視的路線,當他兩點十分走到拐角的時候,我們就把他引到這個位置。”

牙刷柄重重頓了一下,339繼續道:“我把他引過來,在我們爭執的時候,你負責把你的手和他的腰帶拷在一起,大庭廣眾之下,路劍鳴一定不會解腰帶,而離這個位置最近的一間屋子就是檔案室,我們在那兒殺掉路劍鳴,然後放出囚犯,黑島監獄就解放了。”

然而當我和小陳說起時,他卻對這個計劃表示了質疑“:裘哥,339說得這麼輕鬆,要是路劍鳴真的這麼好殺,他怎麼還被關了10年?”

我擺擺手:“那是因為他之前沒有幫手!你想想看,這裏的犯人被折磨得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不說別人,你自己才來這麼幾天,不也差點兒以790才是你的本名嗎?”

小陳疑惑地點了點頭。

“所以啊!隻有我,隻有我裘正始終記得我們不是犯人,而339也正是因為我的清醒才讓我幫他。”

“裘哥,我還是不太放心你。”

我拍拍小陳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這一天顯得格外漫長,終於捱到了下午兩點。一切都如339所料,我將路劍鳴和我拷在了一起,把他引向了檔案室,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339躲進檔案室之後,路劍鳴踹了我一腳,隨後掏出了另一把鑰匙,打開了手銬。“你們兩個,想暗算我?”他推搡著我進了屋。

“你忍了十年,也按捺不住了,想學邢部長?”路劍鳴環顧四周,沒看到339的身影,他繼續道,“可惜,你找的盟友太廢物,這幾天放風他總盯著我的腰看,如果不是腦子有病,誰猜不到是在對手銬和鑰匙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