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句話,魏春香臉上的笑容就變得苦澀起來,不自覺地低聲低氣地道,“那個,他二嬸,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衛東的病還沒治好,又幹不了什麼太重的活兒,我現在隻能在磚廠打工,做做飯什麼的,一個月也就兩千多塊錢,我們娘倆兒也就勉強過日子而已,真沒攢下什麼錢……”
“那我不管,衛軍也馬上就長大成人了,他以後也要結婚的呀,眼瞅現在市裏的房價往起漲,再不買房以後我們也買不起了,我們也是著急用錢。所以,這筆錢你們不還也得還了。”王淑貞哼了一聲,靠在門框上,從兜裏掏出了一把瓜子兒,邊嗑邊道。
用眼角的餘光掃著屋子裏這一對母子兩個,她心下間卻是沒有半分同情,相反,說不出的厭惡與瞧不起,當初自己死活不同意借給這對窮鬼母子兩個錢,是家裏那個死鬼老公為了顯擺自己重親情,偷偷借給他們的,要不然,還用現在這麼費事,隔三岔五就過來要一次帳?瞧瞧這母子兩個,都什麼呀,穿不像穿,吃不像吃的,指望這兩個窮鬼母子還錢?做夢吧。
“可我們現在真沒錢啊,要不,你再容我兩年,我肯定還上……”魏春香低三下四地道,看得李衛東鼻子有些發酸,抿了抿嘴唇,抓過了自己那個破舊的挎包。
那邊廂,王淑貞就冷笑了一聲,“撲”地一聲吐出嘴裏的瓜子,“還?你擱什麼還?擱什麼掙?算了算了,我也不指望著你們賺錢還了”,說到這裏,她從兜裏掏出一個合同來,走了兩步,往桌子上一拍,“喏,如果你們真念著我們的情,想著還這筆錢的話,就把這土地流轉合同簽了吧,雖然你們家那一頃薄田算不了什麼,不過螞蚱雖小也是肉,地租錢頂帳,還上十年,怎麼也夠這兩萬塊錢了。”她抱起了肩膀道。
“二嬸,你這也太過份了吧?現在農村包地,一頃地至少五千塊一年,並且現在農業形勢好,價格連年看漲,就算真包給你了,頂多四年就夠還你的錢了,你居要簽十年的合同?這,這不是訛人麼?”李衛東抓著挎包,真有氣憤了。
“大人家說話,你個小崽子插什麼嘴?腦袋長的包消了麼你?一邊待著去。”王淑貞被戳破了豬尿泡,登時就急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氣得李衛東抓著挎包的手上青筋直蹦。
“她二嬸,這可使不得啊,現在我家就靠種這一頃地賣些錢以後再給衛東看病呢,要是給了你,還是十年,那,衛東的病可就半點希望都沒有了,你這不是把你侄子往死路上逼麼?”魏春香手就抖了起來,眼圈兒紅了。
“你少跟我在這裏裝可憐,魏春香我告訴你,這地你租也得租,不租也得租,要不然你現在就還錢,沒錢就拿地來頂!”王淑貞跳起來叫道,手指眼看就要戳到魏春香的鼻子尖兒了。
李衛東實在看不下去了,如果她不是自己的二嬸,真恨不得現在就抽她。
他一下撥開了王淑貞指著老媽鼻子的手,“不就是兩萬塊錢嗎?可以,我現在就還給你!”他伸手向雙肩挎包裏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