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就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很不安分,眼底的青色幾乎要蔓延到整個麵頰,黛玉覺得不對勁,伸手去摸了一把他的額頭,滾燙得嚇人:“嬤嬤,快去叫大夫!”

林沫出入本就帶著幾個丫鬟婆子,一個二等丫鬟,名叫紅濤的,立時就往靜嫻屋裏去了。善仁堂的齊大夫原就剛給靜嫻看了脈開了滋補的藥方子出來,一聽大爺病了,茶水也來不及喝上一口,就提著藥箱匆匆地要來。倒是林沫身邊的一個一等丫鬟妙荷道:“大爺在姑娘屋裏呢,齊先生這麼進去很不妥當,方嬤嬤在麼?倒是給大爺先挪個地兒呢?”

齊大夫看了脈,林沫這兩天累壞了,又受了風著了涼,何況大驚大喜之下,他到底也還是個年輕人,能撐到這會兒才倒下也不容易。黛玉叫著不用挪動他,自己在院子裏書房裏睡著也很是暖和,一麵叫丫鬟們去煎藥,一麵又去請太醫。

皇太後本來就有旨意要太醫去看看景寧郡君的,如今聽說林沫也病了,對皇後道:“這孩子是嚇著了。”

她是皇後的親姑姑,一直沒得過寵,因為兒子的緣故封了太後,對太上皇的心思遠不如對兒子重。林沫是什麼樣的人,她雖然猜不到,但看兒子兒媳婦都心疼他,也放到了心上,說給了皇後聽:“那孩子身子沒什麼大礙,小病小災的卻是不斷,他還是姓林的呢,醫者不自醫,說的便是這樣了吧。太上皇心疼他媳婦,你便同皇上說一聲,日後少派他些事,安安心心地做個富貴閑人不好?”

皇後心裏苦,麵上倒是不顯,長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林沫病著,容嘉來看了幾次,聽說他是在黛玉院子裏,也就駐足不見了,倒是寫了長長的幾封信,叫丫鬟們遞了進來,黛玉陪著哥哥的時候聽妙荷念了幾句,都是些吃的喝的零零碎碎的事,把那句“表哥你病了我好擔心啊”顛來倒去地說來說去,最後又提了他這樣的身子跟著皇帝去狩獵很是吃虧,所以特特地把父親大人送給他的大弓與匕首帶了來送給他,最後還不忘加了一句,是他們容家祖傳的寶貝,表哥你一定得善加利用,多打幾隻獵物回來,別丟了他這個當表弟的臉。

林沫笑罵了一聲:“這小東西,是氣我呢?”他睡了一晚上,捂出了些汗,又喝了藥,精神頭兒才算勉強好些,掙紮著要與黛玉解釋同榮國府斷掉姻親關係的事,黛玉卻哭道:“他們家把哥哥逼成了這個樣子,哥哥要同他們斷了姻親,我有什麼不答應的?你且養好身子呢。我同嫂嫂,還有未來的小侄兒,等著你好好的呢。”

林沫拍了拍她的頭,笑道:“本來想安慰安慰你,叫你安心的,誰知道自己身子不爭氣,到叫你受了驚嚇,又跟著我忙前忙後的,可是累壞了吧?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當心,張先生齊先生他們給你看過脈沒有?”他說著便要起身,“我回自己屋裏去,別過了病氣給你,這屋子也叫他們多打掃打掃,熏些香料。”

黛玉道:“哥哥病還沒好呢。這麼一搬動,受了風可怎麼好?”

林沫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的,能有什麼事?我又不是那些愛逞能的,身子不好還不說。晚些時候澈兒該回來了,叫澈兒給我看過,你可安心?”

黛玉這才應了。

晚間時候,林澈果然從太醫院回來了,給林沫把了脈,知道了他沒事,這才放下心來:“我在太醫院,有好些人問我你的情況?我說我好幾天沒回過家了,怎麼會知道。他們照舊跑來跑去的打聽,我仔細聽著,不像是打聽你的身子,倒是想問你到底是誰呢。”

林沫厭惡道:“下回再有人問你,你就問他們想不想死。”

林澈嚇道:“大哥,你別嚇我。”

“我嚇你做什麼?你嚇別人去。”他笑嘻嘻地捏了一把林澈的臉。“最近在太醫院學到了什麼新的方子沒有?”

林澈回道:“太醫院那地方,人人都藏著私,要說起方子什麼的,倒還不如父親留下來的那些,倒是方太醫針灸的本事厲害,我跟著學了幾手,隻是到現在還沒怎麼試過。”

“來來,先拿我試試手。”林沫招呼他。

林澈道:“你猜剛退了燒,可不敢寬衣解帶的。”他頓了頓又說,“北靜王也問你呢。”

“日後別提北靜王啦,我好好的名聲都叫他壞掉了,動不動就有人疑心我同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說的,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我才同你嫂子說日後不見他的,你可別讓我剛說了話就自己食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