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相信她,所以才願意在這半個月裏,忽視這些事情。
而現在,她如果要給出一個解釋,那意味著,她會瓦解他對她的所有信任。
“你內心到底在想什麼,我很想知道。”顧琛說完,微微一笑,注視著她的眼睛,無聲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那種等待不是一種疑問,而是提前知道了答案,單純地等待揭曉,陳蘇蘇意識到,顧琛一直在相信她,而這一刻,他心裏的答案,一定也是,自己會給出一個完美的解釋,然後推開顧玨去到他身邊。
世紀性的難題又出現了。
我媽媽和我掉進水裏,你要救誰?
保大還是保小?
似曾相識的疑問,似曾相識的畫麵,上一次是因為宮沫的突然到來而打破沉默,可是這一次……
陳蘇蘇豁出去了,她往前邁出了一步,心裏大有瘋狂一回的衝動,她相信隻要好好解釋,顧琛一定會相信她,同時,以顧琛的能力,一定能保護好自己爸爸的。
雖然她很想依靠自己的能力保護爸爸周全,也很不想讓顧琛知道人心的齷蹉,但現在,看著眼前的顧琛,她決定把一直以來維護的東西全拋到腦後。
她鬆開了挽著的顧玨的手,她朝前邁出了一步,她看見顧琛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然後,顧玨用力地脅住了她的胳膊,保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變,卻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冷冷地在陳蘇蘇耳邊說,“你父親所在的監獄有我的人,你信不信,你前腳剛離開這裏,後腳你父親就會在裏麵生不如死?我們比比看,誰更快。”
陳蘇蘇渾身一震,她不可置信地緩緩扭頭,看向顧玨,顧玨還是微笑的樣子,朝她眨眨眼,恢複了正常的音調,“怎麼了?不是說要給他解釋嗎?放心,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那眼神裏寫著,“你應該知道你該怎麼做。”
“我……”
陳蘇蘇內心無比痛苦,她沒想到顧玨以父親作威脅,居然真的在實施當中。
“你不會以為,我之前說的隻不過是說著玩玩的吧。”顧玨貼近她的頭發,像蛇一樣哧哧地吐著蛇信,恐懼一點一點地滲進她的心。
感受到陳蘇蘇整個人都僵住了,顧玨露出笑意,“你如果不信,可以試試看。”
陳蘇蘇猛地抬頭,用憤怒的目光注視著他。
顧玨回之以深情一目,然後慢慢地放開她的手,“我知道你的選擇了,你去吧,祝福你們……”
說完,果真放開了她,慢慢地轉身,看似是一個願意成全深情的人,但其實,這裏麵的意義令陳蘇蘇不寒而栗——他是想讓自己當著顧琛的麵,挽留已經成全了她和顧琛的他。
好狠……
顧琛雖然不解顧玨突然之間的放手,但較之於顧玨,他眼下更關心陳蘇蘇,隻見陳蘇蘇猶豫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裏有不舍,有痛心,還有,放棄……
顧琛心裏一怔,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陳蘇蘇回過頭去,慢慢慢慢地伸出手,捉住了顧玨的衣袖,苦澀地說了一句,“不要走。”
這三個字一說完,所有的事情都落幕了。
顧玨露出了笑意,然後回過身用力地擁抱了她,眼睛則盯著麵前的恍若一夢的顧琛,嘴裏對陳蘇蘇說著,“謝謝你願意選擇我,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陳蘇蘇像是在夢遊一樣,被顧玨抱著,一點反應能力也沒有,然後,顧玨猛然把她鬆開,臉上那些做戲的表情立刻消失了,剩下的隻有勞累後的鬆鬆筋骨,懶懶地說,“總算走了。”
陳蘇蘇這才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等她回頭看時,顧琛已經不見了。
人生有多少次回眸,又有多少次,回眸時剛好能看到那個人還在原地等待著自己呢,陳蘇蘇想,這次顧琛是真的放棄她了。
奇怪的是,她心裏一點難過也沒有,她摸摸自己的胸口,住在裏麵的小人安慰她,沒有關係,至少你保護了爸爸。
這樣想著,辦完手續的陳媽媽已經回來了,顧玨不知何時也不見了,她木然地跟著陳媽媽往醫院外走去。
陳媽媽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她都沒有聽見,直到陳媽媽停下來,用十分驚訝的目光看著她時,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哭了。
淚流滿麵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你怎麼了蘇蘇?”
陳媽媽關切地問。
“沒什麼,就是,傷口疼。”
陳蘇蘇哭成了傻瓜,她用力地按著胸口,這才明白,不是她不難過,而是這顆心已經難過得沒有知覺了,她疼得不行,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