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顧琛卻完全沒聽到南洛在說什麼,他耳邊隻盤旋著那一句,“是我從宮沫手裏得來的。至於她,好像是在她家閣樓上找到的吧。”
宮沫家,閣樓……
顧琛的記憶一下子拉回了十二年前。
那時,他還是以“私生子”的名義剛被接到顧家,對於年僅十二歲的他而言,顧家和他之前的家無疑是兩個世界。一切都是他不知道沒見過的,再加上顧家人毫不掩飾的嫌棄,初初長成的男孩敏感的尊嚴頭一次被撬動著。
在十二歲這個既不算成年又不算孩子的尷尬年紀裏,他能選擇保存尊嚴的唯一方式就是沉默。
沉默地麵對所有的人,所有異樣的眼光。那時恰好是暑假,不用上學,他整天就在顧家待著,感覺自己像是多餘的一個物件。
後來,他找到了一個別人極少去的花園,每天就在牆角待著,看天,發呆,直到遇見了從矮牆探出頭來的陳蘇蘇。
那個時候,她不過十歲,長得那麼可愛,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蓬蓬裙,就好像是童話中的小公主一樣,她看見了自己,先是好奇地眨眨眼,然後,問自己叫什麼名字。
他看似麵無表情,其實心裏很慌張。
他的世界裏,還從來沒有過陳蘇蘇這樣的女孩子來過,所以他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
他看著她,以為他不理她,她就會走開。
如他所料,她歪著頭看了一會,確認他不會回答她後,的確走開了。
他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目光卻有些失落。然後,就在他失落的時候,她卻捧著個裝滿了小蛋糕的盤子,蹦蹦跳跳地回來了。
“你餓了吧!這個給你吃。”
她笑容甜美,從矮牆那邊遞過來一盤蛋糕,他愣住了。
完全沒有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兩人就那樣,在矮牆兩邊僵持著。他不接,她也不嫌手酸,就一直那樣舉著遞給他。
直到她輕輕哎呀了一聲,好像是真的累得舉不動了,他才突然鼓起勇氣,拿了一塊,看到他拿起蛋糕,她開心地笑了。
那天下午,蛋糕很甜,而突然出現在他灰暗人生中的小女孩,比蛋糕更甜。
就像是上天給他送來的禮物一樣,如同陽光,照亮了他那不安的心。
後來,他和她越來越熟,幾乎每天,她都會跑來矮牆那邊找他。還善做主張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黑。
他在心裏吐槽,這分明是小寵物的名字。但其實,每次她那樣叫他,他都默默地在心裏應了一聲。
以為很討厭,其實很喜歡。這就是口是心非吧。
再後來,他膽子也大了點,趁著沒人的時候,翻過矮牆,去她的玫瑰花園裏為他推秋千,和她一起做花環。玫瑰莖上滿是刺,紮得他手上斑斑血跡,他也從不在意,隻為了花環做好時,能看到她開心的笑臉。
那是一段十分十分珍貴的歲月,珍貴而難忘。
每每想到那段歲月,顧琛心裏都會沒由來地疼。
他知道為什麼鑰匙會在宮沫手裏了。一點也不奇怪,宮沫住的地方就是之前的玫瑰莊園,而鑰匙,是他在陳蘇蘇的閣樓,故意落下的。
所以,多年後,宮沫會在閣樓裏發現那枚落下的鑰匙,一點也不奇怪。
難怪他看到鑰匙的時候,會那麼熟悉。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一直伴隨他長大的鑰匙,會有朝一日成為顧氏地下室保險櫃的鑰匙。
難道說,他和顧氏之間,真的有什麼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