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笑著拉住宋雅怡的手:“托你惦記,身體都還好,倒是你這丫頭,幾年都不回,可把你阿婆給急壞了。你這孩子,忙工作也不能不顧家啊,你家阿爸就生了你這麼個閨女,你若是不給他們養老,他們還能依靠誰?”
宋雅怡點頭:“您說的是,這幾年是我疏忽了,以後一定不會再這樣了。阿婆您先忙您的,晚點請幾位叔公叔婆到我們家來吃飯。”
顧不上和老太太寒暄,宋雅怡三步並作兩步朝著家趕去,後麵隱隱約約傳來老太太教訓兩小毛頭的聲音:“讓你們守山門可不是讓你們搗蛋,剛剛那個是宋阿婆的孫女,她可是咱們寨子裏的第一個大學生,你們以後要向宋姐姐學習,好好念書將來到外頭賺大錢!”
拐過祠堂就到了自家門前,青磚牆,黑瓦片,石台階,綠青苔,宋雅怡每踏上一步就不由自主地回憶往昔,父親的磨刀石,奶奶的洗衣石板,她最愛的秋千架,供奉著山神娘娘的小祭台,知道拐過廂房,到了廚房,看到那個忙碌的身影,宋雅怡眼中噙著水光,哽咽著喊了一聲:“奶奶……”
宋老太太的身形一頓,老半晌才轉過身來,像是不敢置信一般望著宋雅怡:“怎麼回來了也不先打個電話?”
宋雅怡沒有錯過奶奶眼中一閃而過的淚光:“手機沒電了。”
宋老太太笑著點點頭:“回來就好,先去給娘娘磕個頭。”說著就牽了宋雅怡到祠堂燒香點燭磕頭祭拜。宋雅怡也不多話,順從地磕了三個響頭。
晚上請寨子裏一眾老叔公叔婆來家裏吃了飯,大概是因為高興,宋老太太破天荒地答應給寨子裏的小孩子們一人算上一卦,這可把寨子裏的那些老人高興壞了。
事實上,寨子裏的年青人多數對於算卦嗤之以鼻,他們雖然念的書不多,但至少是受過六年小學教育的人,對於科學深信不疑,巫師神婆無異於神棍一般的一種存在,在他們看來,算卦毫無科學根據,根本就是鬼話連篇,沒有可信度。
但是寨子裏的老人並不這樣認為,尤其是宋老太太的算卦水平,從來沒有被人質疑過。在那些老人的記憶深處,根深蒂固的一種思想觀念就是,神明隻存在於虔誠者的心中,信則有,不信則無。而宋老太太就是他們寨子裏唯一一個能夠和神交流的人。
老人們經常會回憶過去,說起宋老太太的傳奇故事,她的巫蠱術和算卦事跡被傳得神乎其神。
比如宋老太太用一碗清水救活了一個瀕臨死亡的婦人,比如宋老太太算卦卜凶吉,麵對一個將死之人她堅決不算,直言閻王要他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果不其然,那人在幾天之後就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更有傳言稱,在戰亂的那幾年,宋老太太就是趕屍人的領隊,趁著夜色帶著一眾巫師將那些慘死他鄉的戰士的遺體趕回他們的老家,在苗寨,趕屍人的神秘存在,讓無數陰靈得以安生超度。
宋雅怡並沒有見過宋老太太算卦,也從未聽奶奶說起她的過去,但是奶奶確實對五行八卦極有研究,宋雅怡曾經也是唯物主義者,對於神鬼之說嗤之以鼻,但是自從她的手腕子鑽進一個鐲子之後,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在經曆了這麼多之後,讓她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件事都能用科學解釋,至少目前無法用已知的科學解釋。
晚上,宋雅怡就坐在祠堂裏,看奶奶那布滿皺紋的幹枯雙手取出一個老舊的八卦石板,麵帶嚴肅地開始為孩子們算卦。
雖然最後算出來的結果,奶奶隻附耳說給孩子們的爺爺奶奶聽,其他人根本無從知曉,但是看那些老人一臉深信不疑的神情,宋雅怡的心中竟產生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她隱隱地覺得,也許那些老人們口中所說的關於奶奶的那些舊事,巫蠱,趕屍,也許真有此事也未可知。
這麼一想,宋雅怡自己都覺得是那麼可笑,可是她這麼一想,心中竟然真的就隱隱認定了,奶奶身上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到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居然什麼都不知道,渾渾噩噩了這麼多年,連家裏人是做什麼的都不清楚,爺爺為什麼有那麼多古董書籍,宋父搗騰的那些舊物從何而來,那些奇怪的叔叔又是做什麼的,她的心中充滿了無數疑惑,都在等著她揭開那層麵紗,將謎底一一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