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不知覺地又走回到了公寓附近。我的身體竟如此留戀著這裏。公寓那柔和的白熾燈光從玻璃折射出來,宣告著房子裏有人。我走後,爸媽他們一定也回家去了。所以此刻在這個房間裏的人定是歸塵,他已經回來了。
他此刻會在做什麼?斜靠在沙發上,拿著一本書,沙發前的玻璃桌上放著一杯現磨的咖啡,熱氣嫋嫋升起,氤氳著我所熟悉的景象。
但這些已經不再屬於我。強迫自己別再留戀,決然地轉過身,往另一頭跨步走去。走著走著,來到了“純銀”。習慣性地佇立在櫥窗前,往熟悉的位置瞟去。沒有?怎麼會沒有呢?拚命地用手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
我慌張地往櫃台奔去,緊張地問老板:“老板,掛在那裏的那根天使項鏈呢?怎麼沒有了?”
“那根?我想起來了,今天早上剛被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買走了,聽他說是要買來給他女朋友做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我喃喃著。這是現實,不是小說。所以歸塵不會像小說中浪漫的男主角一樣在女主角失望之後,變魔術般地把項鏈送到她的麵前。再說我的生日是10月,涼爽的秋天,而不是初夏的6月下旬。
歸塵,是我喜歡的。項鏈,亦是我喜歡的。但不管哪一樣,左小凡她統統都留不住。
左小凡,你這個笨蛋!
我左胸某個被稱為心髒的東西,一抽一搐,證實著我的疼痛。
手機一直在響,鈴聲不斷。
也許是媽咪。也許是爹地。但我不想接。心怡,換做你是我,你會怎麼做?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們無話不談,但我傷心難過的時候,卻隻想躲起來。
“丫頭……丫頭……”
熟悉的聲音,我轉過頭,一片水霧中顯現出的竟是若若擔憂的臉。
“怎麼了?丫頭,臉色這麼難看?”
“若若……我……”話未開口,我的眼淚便先掉下來了。
我撲進她的懷裏,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用力,我心裏有好多好多的委屈積壓著,無人訴說。為什麼感情會這麼痛苦呢?沒有第三者,沒有紛爭的愛情,難道就真的不可能存在?
“丫頭。難過就哭出來吧!”心怡溫柔地拍著我的背。
“我喜歡他,好喜歡他,真的好喜歡他。可是他怎麼可以……”
“莫歸塵對你做了什麼事情?”她的手僵硬了一下,緊張地問。
“他……他怎麼可以是我哥哥?”這是我最不想承認的事實。
“哥哥?怎麼可能,你和他怎麼看都不相像呀?”
我聽見耳畔若若極度驚訝的尖叫聲,她定然與我一樣,不相信這件事情。我又何嚐願意相信,如果這話不是親口出自我母親口中,我斷然以為這隻是惡作劇。
我把哽咽地今天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告訴了若若,我實在太難過了,我需要發泄,我需要訴苦,我需要表達我心理的感受,卻發現言語根本就沒有用。
誰說說出來就會舒服,這根本就是騙人。我仍然好難過好難過。
若若突然拽起我的手,丟下句,“跟我來一個地方。”
我錯愕不已,但仍然聽話地跟她走。我信任她,如同曾經歸塵也是如此一言不發地拉著我去舊鋼琴教室。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若若與歸塵才是同類人,亮麗的外形,良好的家世,主見的個性,都是我所缺乏的。
穿過一條大馬路,眼前展現的是廣場的噴水池。今天不是節假日,廣場沒有絢麗的水花,隻有明亮的燈光。但初夏的有些悶熱,也有不少人在這裏閑逛乘涼。他們臉上有著一種安逸的表情,是我現在跨不過去的幸福。
“凡。簡凡最後一次見若火,便在這裏。我是笑著看他離開的。既然不能在一起,起碼我們可以做到高傲地說再見。現在的你也是,既然注定不能再在一起,你也要笑著跟他說再見。那麼遺留下的全是美好的回憶。”
她背對著我,我隻看得清她瘦削的側臉。但她的聲音平靜,不起波瀾,我猜測不出她的心境。但我知道若火這個禁語一旦被提起,她的心裏必定暗潮洶湧。
“丫頭,人是複雜的動物,我們不會真的像小說中一樣,一輩子隻愛一個人。像我,終究也會忘了烈,找到一個愛我的人,開啟幸福之門。也許是陳揚,也許是其他人。歸塵他也許隻是教會你如何愛的那個人,但不是與你攜手一生的人。”
相愛不一定攜手?我突然悲從心來,原來感情如此廉價。可是,我不得不承認,若若講的是實話。
“也許現在你會很難過,覺得不能自己,但時間是最好的磨石,最鋒利的棱角,也會被磨平。我們終究會圓滑,終究會回到起點,鼓起勇氣,迎接新的挑戰。所以現在我們一起在這裏努力學習著遺忘吧!遺忘或許是最土的辦法,卻是最實際的。”
“若若,以前是我說你,現在是你教育我。如果若火他回來,讓你跟他走,你會不會走?”我輕聲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