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緋淡淡掃過城樓下那一眾黑壓壓的大軍，終是在首位瞧見了自己這位父王。
軒王原名慕容皓軒，明明是四十出頭的年紀，偏偏那張經過時間曆練的臉上不留一絲磨痕，若不是常年征戰讓他眸底深沉冰冷，慕容緋定然會覺得他不過是個京中閑散王爺。
腦海中細細略過收集來的軒王信息，慕容緋悄悄打量著這位軒王，嘴上也不停與一旁慕容瑾雲的談話，卻不想不過幾眼，慕容皓軒似乎察覺了什麼，回頭直直撞上慕容緋探索的眼神。
饒是見多識廣的軒王，也無法形容那雙看似瀲灩芳華的桃花眸。
分明是極美的輪廓，仿佛天下再找不出可與其匹敵的美色，可那眸中寒色讓人畏懼，她似乎在笑，可眼底一層薄霧遮擋了她自己真實的情緒。
那雙眼，訴說絕望。
慕容緋也沒有移開自己的視線，隻是目送慕容皓軒進了城門，這才輕輕垂下眼。
“五妹妹覺得父王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旁正倒涼茶想著如何討好慕容緋的慕容瑾雲聽到這話微微一愣，稍加思慮便開口道：“說來好笑，我出生時多病，姨娘又是個不受寵的，自是很少見到父王。”
慕容瑾雲說完不見慕容緋答話，便自顧自說開了，“父王總是很忙，我是個姨娘生的庶女，比不得三姐姐身份高貴，也沒有二姐姐那麼得父王寵愛，若真要說對父王的印象，大概就是一絲不苟吧。”
慕容緋端起涼茶笑了笑，語氣隱含委屈，“可不是一絲不苟嗎，我身為嫡女，卻總覺得父王不甚疼愛我。”
這話是有依據的，早年間這原本的慕容緋在府中雖地位高，可她的嫡母因惡疾纏身不常管教她，久而久之，她就變成王府裏的透明人，更別說得慕容皓軒寵愛一說了。
慕容瑾雲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麵上卻掩飾得極好，“這幾年姐姐性格大變，父王見了也一定會喜歡的。”
嫡女相貌出眾身份高貴又如何？沒有父親的寵愛，被方氏拿捏得死死的，最後走投無路跑去了相國寺。如今回府，性格大變……
思慮至此，慕容瑾雲不由得暗自勾起一抹冷笑。
若是讓慕容皓軒知曉了老太妃將慕容緋安置在暮雪苑，不知會是如何有趣情形呢……
慕容緋將這抹飽含深意的笑容盡收眼底，提著裙擺下了城樓。
本是說軒王回京就赴皇宮之宴，卻不料太後突發心絞痛，宮內霎時忙得不可開交，宮宴之事隻得作罷。
徐氏是個識大體的，笑顏盈盈就將此種尷尬之事敷衍了過去，攜著王府眾人乘上馬車浩浩蕩蕩回了王府。
……
“屬下見過閣主。”霍阮此時已換上侍女的長裙，恭恭敬敬地為慕容緋換下染有泥汙的鞋。
慕容緋幹脆坐在了閣欄上，語氣有些涼，“莫棋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查出來了。”霍阮小心翼翼給慕容緋換上另一雙水綠色的繡鞋，“是七層的一個賬房掌櫃，家裏的女兒上街時衝撞了方氏，不得已而受脅迫。”
“不得已？”慕容緋冷笑，“他敢說自己沒收方氏一點好處？”
“莫棋已經命人將他處理了。”
“還有他的家人，特別是他的那個女兒，清理幹淨。”慕容緋招來莫琴莫畫，進屋為自己換了身衣裙，語調依舊平緩。
門外的霍阮輕輕點頭，“是。”
守在苑門口的莫書此時卻走了進來，對著霍阮福了福身子。
在涅醉閣莫書是六層，霍阮卻是四層，按理說行禮是應該的，不料霍阮苦笑著擺了擺手道，“不必再行這些虛禮，我現在是阿阮，小姐擄來的二等侍女……”
“什麼叫擄來的。”恰逢慕容緋換好了衣服推門而出，聽著這話難免覺得有些好笑，“哪有丫鬟這麼詆毀自家主子的……”
莫書一愣，趕忙開口，“小姐，鬆景苑的馮嬤嬤來了。”
“何事？”
莫書不由得扶額，“小姐，今日軒王回府，那是您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