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方才宮門前到底有多少人在盯梢。”長生下馬車前,冷聲吩咐道。
淩光應了下來,“是。”
崔公公趕緊護著這小祖宗上軟轎,陛下還在等著呢。
淩光走到了後頭的青龍身邊,耳語了一陣,便緊隨著軟轎而去。
青龍轉身出宮,除了去辦主子交代的事情之外,還有後頭押著進京的常安跟一眾證物需要安置妥當,便是二皇子殿下不敢明目張膽地打公主殿下的主意,但便是為了讓他心裏不舒服,軍需一案的證人跟證物也不能讓他看到。
長生坐著軟轎往前走,便是閉著眼睛也知道他們並非往太極殿走去,不過也沒問,在這皇宮當中,有本事對她不利的也就隻有皇帝陛下一人,而他恰巧是這京城中最不可能對她不利的人,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
軟轎在宮道上行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直到天邊的最後一抹晚霞褪去,大地被黑夜籠罩,他們方才停了下來。
“公主,到了。”
長生睜開了眼睛,看向前方便是在夜裏亦是莊嚴肅穆的宮殿,便也明白了為什麼是這裏了,“嗯。”起身下了出了轎子,對淩光道:“在外邊候著便是。”
“是。”
崔公公將小祖宗迎到了門口處,也沒進去,“公主請。”
長生緩步走入,檀香迎麵撲來,看著神位前站著的身影,這太廟中的沉鬱氣息似乎也散去了不少,“兒臣見過父皇。”
裕明帝轉身,神色平靜,“給你母後上柱香。”
“好啊。”長生笑道,上前燃香,“多得母後保佑,兒臣才能平安歸來。”
“你還知道!”皇帝陛下沉聲喝道。
公主殿下卻直接告狀了,“母後,你看父皇欺負長生!”
裕明帝一臉的怒容,若是別人見了早就跪下來請罪了,可這在公主殿下的眼裏卻是最好的迎接,“你母後也護不了你!”
“不是還有父皇您嗎?”長生笑道:“父皇難道會看著兒臣有事?”
“我讓你去燕州了嗎?”皇帝陛下大怒道。
長生縮了縮脖子,“沒有,兒臣這不是想去看看表哥嘛,誰知道會碰上了胡人來襲?不過這也怪不得兒臣是不是?若是平日裏,便是胡人來襲兒臣也不會有任何的危險,誰知道……”
“少在這裏跟朕扯其他的!”裕明帝打斷了她的話,“你將你的心腹都派去救許昭了他豈會有事?!你不過是不想回來罷了!”
“怎麼便沒事了?”長生反駁道:“許昭是母後唯一的娘家人,當年他怎麼去的燕州城的?他這次之所以出那般大的事情不也是因為他是元襄皇後的侄子?便是沒事了,我也得去看看,好讓他知道母後雖然不在了,許家雖然沒人了,可他還有親人的。”
“你這是在怪朕了?!”裕明帝絲毫沒有消氣的意思。
長生道:“開始的時候的確是怪的,不過後來見到了許昭之後便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了!若不是父皇當初狠下心來將他扔去燕州城,恐怕他在就死在女人身上了,哪裏還能……”
“說什麼話了?!”裕明帝怒火更盛。
糟了!
轉過頭了!
“父皇。”長生上前,不怕死地攔著皇帝陛下的衣擺,“讓父皇擔心是我的錯,不過那種情況我若是走了的話,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如何撐下去?他們死戰城頭保家衛國,我身為皇家公主便是不能幫他們殺敵也不該一出事便落荒而逃吧?而且我也沒真的冒多大的危險,我還是有做好撤離的準備的!最重要的是……”她看著皇帝陛下,臉上不再有女兒家的嬌態,厲色道:“若是連這點危難都經受不了的話,兒臣如何肩負的起父皇的信任?”
裕明帝看著她,“阿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狗屁!”
裕明帝臉又一沉。
“話是難聽了些,不過的確是這般的不是嗎?”長生正色道,“若是不經曆危難,哪裏能抵禦將來的風雨?”
裕明帝沒有反駁她的話。
“父皇你知道嗎?”長生繼續道,轉向了眼前的神位,幽幽道:“也便是在那一刻我方才明白當年母後離世之時,父皇的心情。”
裕明帝身軀一震。
“無能為力。”長生繼續道,“這種感覺幾乎要摧毀自己,不管如何掙紮都無法改變一切,那一刻唯一能感覺到的便是自己的無能!”她轉過身,看著眼前的帝王,“我甚至覺得我即便正如開始的誓言一般與燕州城共存亡也無法抹去自己的無能與懦弱,而最後,我更是沒有做到當初許下的諾言,父皇,我或許有些明白當初您心裏的感覺。”
裕明帝負手而立,“別以為說這些朕便會饒了你!”便是沉著的聲音似乎還是餘怒未消,可是那不易察覺的顫抖還是泄露了這位帝王心裏最真實的情緒。
長生笑了笑:“我也沒說不領罰,不過能不能看在母後的麵子上少罰一些?”
“哼!”
“至少等我好好休息幾日再罰。”公主殿下上前挽著皇帝陛下的手,嬌俏的笑顏驅散了方才的沉鬱,“兒臣這一路走來可是沒少受苦。”
“既然知道在外頭苦,便少些出去!”
“好啊。”長生笑道,“以後都不出去了,就留在宮裏陪著父皇。”
裕明帝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頭,“在你母後麵前也說謊!”
“真的!”公主殿下揉了揉腦袋,“總不能一直在外頭,讓這京城裏頭的人都將兒臣當老鼠一般像變成貓將兒臣給吃了吧?”
裕明帝眯起了眼睛。
“不過也怪不得他們。”長生沒等皇帝陛下開口便道:“誰讓兒臣出生的時候少了一樣東西?”
“秦長生——”
公主殿下吐了吐舌頭,“兒臣錯了,兒臣錯了,父皇別生氣!”
“哼!”
長生又求饒了好半晌這才讓皇帝陛下消氣,“這裏雖然有母後看著,父皇不敢對兒臣怎麼樣,不過兒臣這一路走來都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如今更是饑腸轆轆了……”
好不委屈。
“那還不走?”
“等等!”長生鬆開了手,上前給元襄皇後的神位磕了三個響頭,又給長明燈添了香油,再點了三柱清香,這才離開。
裕明帝再大的氣也消了。
……
二皇子殿下回府之後,將懷著身孕的二皇子妃給嚇的夠嗆的,連忙請了太醫,在太醫再三肯定二皇子殿下不過是吃錯了東西之後這才安心。
“殿下先將藥給喝了吧。”
秦韶點頭,接過了妻子送上來的藥一口便喝了進去,“你也折騰了半天了,回去休息吧。”
“妾身在這裏照顧殿下吧。”
“不必。”秦韶道,“你有著身子不宜操勞,這裏有下人伺候就成了。”
“可是……”
“太醫不是說了我沒事嗎?”秦韶安撫道,“別為了這點小事傷了身子。”
二皇子妃這才作罷,“那妾身便先回去。”
“嗯。”
二皇子妃仔細吩咐了一番下人好生照顧之後這才離去。
秦韶臉色陰沉了下來,“誰通知皇子妃的?!”
“奴才……奴才……”皇子府的總管嚇的跪了下來了,“奴才通知的……娘娘……殿下離京之後……娘娘一直很擔心殿下……讓奴才在殿下回來的第一時間便稟告她……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再有下次,你這個總管就不需要再當了!”秦韶冷聲道。
“奴才謝殿下……”
“下去!”
“是……”
“都下去!”
“……是!”
屋子裏的下人紛紛退了出去。
秦韶整個身子都靠在了靠枕上,白日裏不能露出的疲倦與難受此時得意放縱,心中的怨毒也隨之湧出,“秦長生——”
“不過是一劑巴豆罷了,就將二皇子逼成了這樣子?”安靜的房間內突然傳出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聲音。
秦韶神色一凜,“誰?!”
一人從梁上落下。
秦韶大怒:“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這得問二弟你了。”秦恪仍是似笑非笑,“這二皇子府的守衛還是得加強一些,否則下次進來的是刺客的話,二弟的性命怕是要不保了。”
秦韶壓住了怒火,冷笑道:“父皇四處派人找你,我們那位四皇妹更是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你居然還敢來京城?”
“為何不?”秦恪坐了下來,仿佛就跟回了自己家一般,“從來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而且,離開京城這般多年了,我也是時候回來看看了。”
“問題軍需一案是你做的?”秦韶冷冷地盯著他,眼中的防備更濃。
秦恪笑了笑,“二弟怕了?”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離京多年的大皇兄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秦韶道,當日他出現的時候他便知道他不安好心,不過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他既然沒對他出手,他也犯不著為他人鏟除威脅,不過沒想到離開京城這般多年的秦恪居然還能做下這樣的大案,還在燕州城裏麵將他們那位高貴的四皇妹給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二弟隻需要知道為兄是來幫你的就成。”秦恪沒回答他的話,“我們那位四皇妹帶回來的人可以助二弟一臂之力,不過究竟怎麼用或者先對付誰,便得看二弟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