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世上有那麼一個男人會毫無保留不求回報地為自己籌謀付出,那這人便隻有是父親了。
隻是若自己無法坦然毫無心虛地接受這份付出,那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長生明白了。
這是一種比子欲養而親不在更加深切的痛。
他明明已然知道她不是他的女兒,十年的養育教導之情便真的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嗎?長生甚至無法說出他還有是將對原主的虧欠補償在她的身上。
即便是真的,她也無法說出口。
她如何還能尋找借口讓自己好過些?
即便是痛,也不都是她該承受的嗎?
為自己的自私、愚蠢也該承受這一切!
長生整個人癱在了蕭惟的懷中,麵色慘白,沒有再說話。
“不說了?”秦陽挑眉問道。
蕭惟看不下去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身體的熱度在一點一點地散去,道:“夠了!”他還想說什麼?!“你傷心,長生……”
他的話沒有說完。
長生握緊了他的手,阻止了他說下去,她強撐著身子即便站不起來卻還是挺直了腰杆,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精神,“你想讓我做什麼?”
“還能看出我有事讓你做,也不算是太傷心吧。”秦陽譏笑道,眼底慢慢地燃燒起了火焰,不過也沒噴發出來,他憤怒,極度的憤怒,所有的傷心都化成了憤怒,他想如數發作出來,最好是將這狼心狗肺的燒成灰燼,隻是,他不行,這是父皇臨終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即便他沒有讓他做什麼,但是若是他做了,幫著他看著她,他會高興的,甚至或許在天之靈還會為他生出一些驕傲來,就算不為這些,單單為她讓父皇笑著離開,他便不能拿她怎麼著!“父皇走了,往後你的靠山也沒了,別看著我,就算我願意給你當靠山也未必有這個本事!你也不要覺得演了這場戲便萬事大吉了,要真的想收拾你,有的是別的法子!”
“那又如何?”長生神色也冷了下來。
秦陽冷聲道:“沒錯,又如何?你是誰?你可是長生公主,父皇親自教養大的,要是有誰要趕盡殺絕,你自然也無需客氣了!”
長生撐著地,慢慢地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你說呢?”秦陽看著她,眼中的冷意漸漸地散去,也開始發紅了起來,“現在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去做?”
長生盯著他,“你確定真的要去做這件事?”
“不是我想要,而是一切可以保你未來安然的事情,父皇都希望我讓你去做。”秦陽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直接將東西給你……”
“你真的不知道嗎?”長生打斷了他的話。
秦陽惱羞成怒,“你廢話這般多做什麼?!一句話,到底做還是不做?!”
“八皇兄親自找上門了,皇妹豈敢不做?”長生道,“不過,你真的不後悔?真的舍得?這可是天底下最至高無上的權力。”
秦陽冷笑:“你都舍得,我怎麼就舍不得?!”
“好!”長生沒有多說什麼,應了這個字,這也是她該做的!
秦陽笑了,笑的有人刺目,“好!這才是本王認識的長生公主!”說完,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然後,遞了出去,沒有任何的猶豫,而就在幾年前,他為了這個可以犧牲一切可以不惜一切代價,若是當時有人告訴他,有朝一日他會如此毫不猶豫毫無留戀地將東西交出去,他一定會嗤之以鼻甚至覺得那人瘋了!
長生推開了蕭惟的懷抱,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她留不住他,亦無法彌補自己的自私自利給他帶來的傷害,但是,她還有事情可以為他做,也是唯一可以為他做,“我答應過他,幫他護著這片江山!”她握緊了手中的明黃詔書,一字一字地道:“我答應過他的!”
秦陽眼眶濕潤了,“好。”
父皇總算沒有白白地疼她一場了。
“記住你這話!還有,就憑你說出這話,就算你真的是鬼魂野鬼,你這個妹妹我也認了。”
“我該多謝你嗎?”長生笑道。
秦陽也笑了,即便眼中含著淚,“你該感激涕零。”
“嗬嗬……”長生繼續笑了出聲,淚水再一次滑落了臉龐,隨後抬手抹去,“走吧,再不去的話,恐怕就要鬧出人命了。”
“已經出了。”秦陽道,“還記得當日在公主府前為沈文俊出頭的禦史嗎?這回他又當了出頭鳥了,不過運氣沒上次好,被一刀給砍了。”
“你殺的?”長生道。
秦陽嗤笑,“我倒是想,不過可惜被人搶了前頭去了。”
“秦靖?”
“沒想到是吧?”秦陽繼續嗤笑,“你說他這是在泄恨還是在立威?”說完,便突然間起步往前走,也不是要去哪裏,就是走到方才長生跪著起不來的位置,然後席地坐下,“還挺舒服的,難怪你坐著不願意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