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很多人得知這件事都會懷疑是誰在害二皇子一樣,惠太妃也是如此,而且她更加直接,不必猜是誰了,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先前皇帝得了天花差一點死了,必定是想到最大的危險便是他這個弟弟了!好了之後第一時間自然便是要除掉這個禍害!
至於那長生大長公主,所有人都認為她會護著二皇子,把二皇子當備胎的長生大長公主其實也沒有多在乎二皇子,從她在皇帝染了天花卻不管二皇子是否會傳染上便可以看出來!
所以,惠太妃必須鬧,必須趁著這個機會將兒子的撫養權奪回來!在得知了兒子受傷的那一刻,除了憤怒擔憂之外,還有欣喜,她等待已久的機會終於來了,這一次,便是她奪回兒子的大好機會!
“你們敢傷我兒子,我跟你們拚了——”
一衝進來,沒有其他客氣話,直接便上手廝了,就跟一個潑婦一般,完全沒了惠太妃平日的賢良得體。
皇帝錯愕。
長生臉色更難看。
惠太妃自然沒機會廝成功,都還沒近的了兩位主兒的身便被宮女太監給拉住摁住了,“放開我——放開我——”
皇帝看著眼前瘋婆子一般的惠太妃,錯愕過後,竟然生出了一絲歆羨,這些年惠太妃對二皇子可以說是極為的冷淡,宮裏的人都說她怕了大長公主,所以不敢親近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有人說惠太妃冷血,當年利用女兒謀害皇帝,後來為了討大長公主歡心,連兒子都可以不要,可是現在……
若是不在乎,又如何會如此失控?
他怕這一輩子都看到母後為他如此失控吧?即便是他在生死關頭,她亦是……
“惠太妃。”皇帝壓下了心裏湧動的酸澀,肅然道:“你先冷靜下來!”
“我冷靜?”惠太妃麵容扭曲著,“你讓我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我兒子被人……”
“既然冷靜不下來,那便回去繼續冷靜!”長生打斷了她的話,“來人,送惠太妃回宮,著人看好了,看看她什麼事什麼時候冷靜下來了才讓她出來!”
“是!”
“你——”惠太妃麵目更加猙獰。
長生站起身來,目光冷厲,“你是二皇子的生母,他出事了你來看望,本宮自然不會來阻止,可本宮不會讓一個瘋婆子來這裏發瘋嚇到了二皇子!”
惠太妃氣的血氣翻滾。
“姑姑說的對,惠太妃這般激動會嚇到二皇弟的。”皇帝也道,不過語氣溫和許多,“還是請惠太妃先回去冷靜一下,稍後再來看望二皇弟。”
“我不……”
“盧氏,二皇子已然沒了生母六年,往後繼續沒有的話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長生冷聲阻止了她反駁的話。
惠太妃心頭一凜,哪裏還聽不出這話中的威脅之意?
“送惠太妃回去。”皇帝道。
宮人趕忙行動,將人“送”出去了。
長生走進了內室,便見二皇子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驚嚇、短腿、還有磕破頭,才六歲的孩子哪裏經受的起這些?
皇帝頓住了腳步,眼前的這一幕似乎隱隱約約的很熟悉。
長生也沒有傷感多久,畢竟這孩子雖說是她養著的,可這些年來,兩人相處的並不多,雖然下麵的人將這孩子教的對她這個姑姑十分孝敬,看了會兒便轉過身,見皇帝呆呆的,便問道:“皇帝可有受驚?”
皇帝回過神來,“沒有。”
“沒有就好。”長生道,“這件事我會處理,你無需插手。”
“嗯。”皇帝應了,隨後欲言又止。
“有話便說吧。”長生有些不耐煩他這般要說不說的樣子。
皇帝道:“不是朕做的。”
“我有說是你做的嗎?”長生慍怒道。
皇帝一愣,“姑姑……”
“好了。”長生沒等他說完便道,“皇帝與其將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事上邊,不如好好跟內閣的幾位大人學習政務!”
皇帝臉色微微一白,低下了頭:“是,朕會謹記姑姑教誨。”
長生皺起了眉,眼前的皇帝雖說沒了先前的戾氣,可還是有些不對勁,可這不對勁……罷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問題總不能一下子便解決,她也不能奢望一場大病便可以讓他看清楚一切!“你若是關心這個弟弟,等他醒來之後好生安撫便是。”
“朕會的。”
長生也沒有留多久,她很忙,除了擔心遠在袁州的丈夫兒子之外,還有一堆的朝政,更不要說她接下來要做的那件大事,沒時間在這裏浪費,“明日早朝之後皇帝到禦書房一趟。”
皇帝眼睛閃過了一道光芒,不過神色平靜,“朕知道了。”
長生深深地看了他會兒,這才離開。
……
二皇子墜馬一事的調查很快便有了結果了,還真的不是意外,不過卻不是惠太妃為了奪回兒子而下的狠手,也不是皇帝要鏟除隱患,而是……
“錢太後?”長生接到調查結果,皺了眉。
淩光點頭:“證據確鑿。”
“錢玉熙會傻到證據確鑿被你抓到?”長生冷笑。
淩光繼續道:“奴婢也有懷疑,不過的的確確是查到了錢太後身上,而且並不像是栽贓。”頓了頓,又道:“或許是錢太後故意的。”
正如所有人都不相信錢太後會這般傻留下證據一般,如今查到了,自然是往有人栽贓上麵想,即便沒有證據證明栽贓,也不過是栽贓的手法高明罷了。
長生沉默半晌,“將東西交給皇帝。”
淩光一愣。
“去吧。”長生道,“另外,在二皇子身邊放一個人。”
“是。”
錢玉熙自然不會傻到這個地步,不過栽贓的話,也不會可能,而她如此明目張膽地留下證據便是不懼怕被發現,又或許……
“連同天花一事的後續調查,一並送過去。”
淩光看了看主子,方才應道:“是。”
……
如果說二皇子墜馬是被人暗害,下手之人究竟是誰,皇帝心裏也是有數的,隻是真的見到證據了,卻仍是難以接受。
他已然習慣了母親心裏看重娘家的事實,可如今……
“啟稟陛下,太後娘娘不在宮裏。”
皇帝麵沉如水,“去了何處?”
“太廟。”
皇帝聽了這話神色動了一下,隨後轉身便往太廟而去,莊嚴肅穆的太廟於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他亦不喜歡這個地方,他也知道,母親也不喜歡,甚至若不是怕被人非議的話,祭祖之時她也不會前來!
而如今,她在來了這裏。
是因為對皇室血脈下了毒手,所以才來這裏請罪嗎?
皇帝苦笑,在門口站了許久,才起步走了進去,偌大的大殿內,錢太後跪在了供桌前的蒲團上邊,背脊挺直,依舊是那般的雍容高貴。
即便是在這裏,即便做了這樣的事情,她亦沒有失去她皇太後的驕傲,不,或者該說是她錢家女的驕傲!
隻是以錢家女的手段心計,為何會失手?!
“你來了。”錢太後沒有轉身,也沒有看他,淡淡地開口。
皇帝站在她的身後,也沒有開口質問,“是。”
“前些日子哀家在這裏待了好幾天,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何你父皇生前這般喜歡來這裏。”錢太後緩緩說道:“待在這裏,再煩躁不安的心也可以靜下來,也可以更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活人,與這些死人相比,能夠呼吸的,都是活人。”
皇帝心頭一揪,深吸了一口氣後開口:“兒臣知道母後怪兒臣……”
“怪你?”錢太後笑了,“哀家為何要怪你?你幼年登基,當時你甚至不知道你即將麵臨的是什麼,你眼睜睜地看著你父皇死去,還是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害死的,你沒有發瘋,還能好好地登基當皇帝,已經是很難得了,哀家怎麼還會怪你?”
“母後……”
“哀家不得不疏遠你。”錢太後繼續道,“即便秦長生沒有這個意思,可哀家不能冒險,秦長生是絕對不會允許錢家成為威脅皇族的外戚,而我,也不會讓秦長生拿錢家開刀,其實,這也是我們之間的交易,我退讓,放棄太後之尊,她放過錢家!這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可我終究是不甘心,當年我們在還在常州的時候,她秦長生除了一個出身之外,有什麼及的上我?我不甘心啊,也不願意輸,所以,我明明已經答應了交易,卻還是意難平,日日想著怎麼扳回一籌,可我兒子在她手裏,我娘家也在她手裏,甚至是娘家,也不會願意為了我這口氣而與她作對,我能如何?我隻能一日一日地折磨自己,折磨的心都開始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