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德很為有這樣的兒子而驕傲,送走了兒子之後,空蕩蕩的家卻讓他時時感到了窒息,心裏也總是跟家裏一樣空蕩蕩的沒著沒落,隻有收到喬東鴿短信的時候,才能感覺到一絲幸福感,覺得自己並沒有被世界所遺棄,最起碼還有一個女人在時刻惦記著他!
雖然隻有喬東鴿的信息能夠給他短暫的甜蜜感覺,但是他卻依舊勉強壓抑住自己不去想念她,因為在他的家裏,在正客廳懸掛著妻子遺像的屋子裏,他覺得是不應該想念這個女人的,妻子屍骨未寒他就移情別戀,怎麼說都是可恥的!
這個思想禁錮了他的行為,他也就苦行僧般的一個勁用工作來消解思想上的痛楚,有時候明明不需要加班,卻偏要在辦公室裏磨蹭到深夜才回家。後來還是無意間聽到秘書跟老婆打電話,埋怨劉書記最近精神失常,他才意識到自己不願意回家已經直接影響了秘書小夫妻團聚了,這才趕緊改變了習慣,一到下班時間就回家,關上門之後卻又憋悶的幾欲發狂。
他也不是不想喬東鴿那個能給他快樂跟安慰的女人,甚至他在喬東鴿不知情的情況下,還曾經在一天晚上獨自開車去過N市。當然,他是不會承認自己跑那麼遠是為了看望女人,而是掩耳盜鈴般的給自己一個理由是晚上睡不著去散散心!但當他走近他的房子,看到裏麵漆黑一片時,心裏的失望跟落寞卻翻江倒海一般淹沒了他!他走到門口掏出了鑰匙卻沒有打開房門,因為他想到打開了又能怎樣?無非是跟省城的那套六室兩廳的房子一樣,空蕩蕩的,雖然大,卻並不是家,就算進去了也沒有他想要的安慰跟溫柔,更加沒有能把他空漠的心填滿的東西!
他也曾打電話給雷誌廣,借口詢問別的事情順便問到女人,得知女人現在寧願住在紅旗縣簡陋的宿舍裏,也並沒有來離紅旗縣連二十分鍾的車程都不到的、他為她精心設計的劉宅住的時候,心裏更是升起一種莫名其妙的煩躁,更加有一種難以忍耐的恐懼,仿佛在害怕著什麼一樣,卻又在深想的時候無從捉摸。
他今天之所以來到溫泉,從內心深處還是舍不下喬東鴿,但是又不想挑明自己這麼快就想念了女人,覺得這樣做未免太過對不起亡妻,也就自欺欺人的想:來溫泉無非是休閑,至於碰到女人則是巧遇,不碰到也就罷了。
可是上天就是那麼垂憐他,居然就在他連晚飯都沒有吃就溜達到河邊坐著,癡癡的等著奇跡出現能女人經過的時候,奇跡也就真的出現了!
一個月沒見,女人好似瘦了一點,身上穿著的碎花連衣裙都寬大的隨風飄舞著,抱著孩子的時候感覺是那麼的輕靈。
但是今天的女人卻給了他跟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覺,以前因為兩個人年齡的差異,他總覺得女人跟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需要他雙手捧著疼愛,但剛剛女人的臉上閃爍著的卻都是母愛,這就讓女人平添了一種溫柔跟親切,更加給了他一種可以依賴的歸宿感,讓他前段時間成為一朵浮萍般的飄零感覺一掃而空。
可惜,僅僅是匆匆的幾句話,他就徹底的把女人給說走了!因為他的死要麵子,此刻就隻能活受罪了!
“唉……”他再次歎息了一聲,呆呆的看著泛著波光的水麵。上次跟女人在這裏相擁而坐的時候,聽著河裏的蛙鳴,覺得是那麼的浪漫好聽,使鄉村的夜也充滿了靜謐與溫馨,可此刻依舊是那片蛙鳴,卻讓他覺得聒噪的受不住,心煩意亂之下就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拋向了水裏,果然,“撲通”一聲之後,受了驚的青蛙登時停止鳴叫,但僅僅停的一瞬,卻再次變本加厲的更加喧鬧起來。
此刻已經收割完了麥子,玉米也大部分都播種上了,因為前幾天下了一場透雨,已經有性急的新苗從土裏了彈出了頭,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新犁過的土地泛著一股土地特有的甜腥氣十分好聞,可是聞在劉正德的鼻子裏,卻也是刺鼻難受。他心浮氣躁的坐立不安,這下可好了,坐在河邊東不順西不順的,倒不成了納涼,反成了找氣生了!
“叫什麼叫?再叫我打死你們!”他再次咒罵起青蛙來,並且又撿起一塊石頭拋進了水裏。
突然,一陣輕快地笑聲在他身後響了起來,恰便似雲端飄來的仙樂一般瞬間吹散了鬱結在他心頭的陰霾,並神奇的把快樂跟幸福填滿了陰霾飄散後空下來的所有縫隙!他不用轉身,也已經知道就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小東西又回來了!
他的心裏一陣陣狂喜,這個小東西,還是放不下他的啊!雖然充滿了喜悅,但劉正德卻故意坐著不動,依舊是臉朝著河麵不回頭。
果真是喬東鴿把孩子送回家又轉來了!她明白劉正德死要麵子的心情,明明知道他是來看她的,又怎麼能讓他失望呢?
她抿嘴笑著走近了他坐了下來說道:“這青蛙惹你了嗎?你為什麼要打他們?”
劉正德的臉沉沒在黑暗裏,所以女人並沒有看到他唇角已經抑製不住泄露出一絲笑意,但他依舊沒有作聲,就用沉默來掩飾著他的喜悅。
女人也不再追問他了,卻自顧自的拉過他的手來,把一件冰涼的東西放在他的手掌心說道:“吃吧,吃了降降火氣。”
他低頭一看,卻是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可能剛從冰箱裏拿出來,入手冰涼,的確是讓他心神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