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南方陣地指揮部,秦海川氣呼呼地甩給季君默幾句冷言冷語。不怪他太激動,是因為晏北權在北軍,在他們心裏太重要了。如果他真的死了 ,整個北軍會怎麼樣他不敢想!
與他的激動不同,楊浮笙則顯得很平靜。晏北權沒死對他來說不意外,這個男人是軍隊的神話,他真的死了才奇怪。
淺淺打量了一眼麵容沉冷,不帶一絲表情的男人 ,楊浮笙輕笑出聲。
“海川,這件事你也不能怪君默。畢竟當時情況緊急,當務之急還是救督軍。而且,督軍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不然北軍怎麼辦?”是啊!不然北軍怎麼辦?北軍是老督軍交給晏北權的,也隻聽命於晏北權。現在局勢這麼緊張,沒有了晏北權坐鎮 ,恐怕他們就真的離不開這個人間地獄了!
“不是你說的不對,可是他們不該瞞我們這麼長時間,你知道兄弟們都憋著勁要去給你報仇嗎?”秦海川的話是對著晏北權說的,他生死不明 ,躲起來養傷,可知道北軍的弟兄們是怎麼熬過來的麼!他們都抱著憤慨悲傷的心情,甚至抱著與敵軍決一死戰的決心。半個多月 ,整整半個多月,他消失的半個多月 ,北軍從上至下人的心,比這滿眼硝煙的戰場更荒涼。
“行了,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又是個軍人,哪那麼多計較。要說傷心,恐怕我們都比不上一個人傷心——”楊浮笙話有所指,讓在場的人聽後均是眉心一皺。
語氣頓了頓 ,楊浮笙走近晏北權幾步,又道:“督軍假死過去半個多月 ,消息現在恐怕早就傳遍了北華。她,也會知道了!”心裏都清楚楊浮笙說的‘她’是誰,可是晏北權不說話 誰也不好開口。靜默的氣氛顯得沉重,指揮部留下的幾個人都將眸光聚集在那個冷峻如山的身形上。
“少爺……”蕭放垂首低喚一聲,小心翼翼地看著男人此時冰冷的麵容。
知道蕭放是擔心自己,男人抬手示意自己無礙。緊抿的薄唇微動,晏北權道:“先瞞下去吧!傳令下去,休整軍隊。能不能絕地反擊,就看明天了——”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是背部挺直。晏北權的每一個字都清楚的落到他們的耳朵裏 ,他說要絕地反擊,那麼就是有希望打出去 ,這比任何官腔都要振奮人心。
與他說的一樣,北軍與扶桑的確進行了一場暗無天日的血戰,雖然都損失慘重,且北軍不比扶桑的人多,人家的武器裝備也比北軍好上幾倍。
但是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扶桑依舊潰不成軍,最後經受不了北軍接二連三的攻擊,遠遠撤了兵。
他做到了,晏北權如他所說的,血戰到底,贏了這場戰爭,成了真正的絕地反擊。
這場仗像是一個賭,而他的籌碼就是北軍的全部身家,數十萬將士的命,也是無數家庭的命運。在統計完陣亡士兵名單時,蕭放拿著那個密密麻麻寫滿名字的本子久久不敢交給晏北權。
那個看似簡單的小本子,上麵是一條條北軍將士鮮活而年輕的生命。
“少爺這是…陣亡……”
“別漏掉一個就好,他們都是北軍的將士,是民族的英雄。”不等蕭放說完,晏北權先一步開了口。他沒有接過那個本子,不是沒有勇氣 ,而是不想再重複一次那種揪心卻無奈的感覺。
“是!”低聲行了一句,蕭放準備提步離開,卻在剛走出兩步就被晏北權叫住。
“好好安撫他們的家人——”生命是無價的,再多的錢也買不回犧牲的這麼多人中的一個。可是,除了讓活著的人能活的好一點 ,他們還能做些什呢!
“是!少爺。”蕭放離開後 ,晏北權將冷眸投向遠處,一天一夜的槍林彈雨,一天一夜的炮火連天,一天一夜硝煙彌漫,他的精神始終提在最高。他覺得自己那根弦緊繃到了極致,終於能在這一刻稍稍放下!
望著滿眼的荒涼,還有那硝煙彌漫未散盡的地方,他的心裏除了沉重還是沉重……
戰爭告一段落,可是這裏百姓何時才能再回故居,才能再回複原貌?!
“一天一夜沒合眼,現在怎麼不去休息一下?”楊浮笙沉穩的嗓音響起,他不動聲色地走近男人,順著晏北權的視線看去。
天邊,一絲淺淺的魚肚白剛剛浮起,黎明的曙光就在眨眼之間。隻是這曙光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將這經曆過烽火的地方照亮。
“你覺得我能休息的了麼?”沉聲一個反問,晏北權與他相視一眼。什麼都不用說,便可以猜到對方所想。
“我還不了解你?你是在想上麵會派誰來守這來之不易的地方吧!”
“是。”被楊浮笙說中心思,晏北權也不拐彎,直接承認道。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楊浮笙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說吧!你心目中合適的人選是誰?曹鐵生?秦海川?或者……是我?”
“是你——整個北軍能挑得起這個重擔的,也隻有你了!”曹鐵生脾氣暴躁,將他就在這裏 ,指不定會和上峰派來的人發生什麼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