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部輪廓柔了許多,晏北權在心裏微微歎口氣,才推門而入。
聽到身後有低沉的腳步聲響起,龍瑾瑜緩緩回頭。
“蕭副官走了?可是有什麼事?”她不是多事的人,但是看見男人略顯凝沉的臉色,心中浮起一絲擔心。
“軍中之事,你就別操心了!”晏北權沒有多說什麼,重新走到她身邊,環抱著她和孩子。
“瑾瑜——”良久,男人低沉的聲音終是從頭頂飄下。低啞中帶著磁性,一入耳便讓人莫名的安心。
輕應一聲,龍瑾瑜清明的眸光還未從他身前抬起,便聽男人說道:“我派人把大姐送到浮笙那裏了……”男人語氣中顯得底氣不足,畢竟那是人家親姐姐,事先卻沒有告訴她。
“姐夫不是在千裏之外?你可知這一路…姐姐她……”
知道她要說什麼,晏北權點頭,沉聲說道:“我知道,隻是難道你就忍心大姐生產時,與浮笙相隔千裏?”簡短兩句話,讓龍瑾瑜半張的唇瓣發不出一點聲音。
生產的痛苦她親身體會,自然知道女子生產之時最希望的莫過於自己心愛的人陪在身旁。何況姐姐姐夫感情甚好,有姐夫陪著,或許她會很開心!
“前幾日你身體孱弱的厲害,所以沒敢告訴你就是怕你擔心。”怕她多想,晏北權再次開口解釋道。他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但是對於懷中這個女子,他不想有一絲隱瞞和誤會。
“什麼時候動身?”晏北權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心裏斟酌再三,龍瑾瑜知道反對也晚了。這件事定是大姐同意的,若是自己反對,反而是拆散了姐姐姐夫相聚的機會。
“明日我會把嶽母和大姐接過來,你們母女幾人好好想處些時日,我便派人將她們護送去。”既然是晏北權的安排,她自是沒什麼擔心的。龍瑾瑜垂眸點了點頭,幽幽歎了口氣。雖然她並沒有說什麼, 但是晏北權卻從那歎聲中聽出一絲惆悵。
攬著那抹清瘦嬌弱的小身影的大手更緊一分,晏北權將下巴放下女孩兒發頂,感受著淡淡的蘭花清香在鼻翼縈繞。
龍瑾瑜生下小晏陽第三天,晏北權就派人接來了周芷蘭母子和龍瑾瑤。不難猜到男人的心思。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讓她們多陪陪龍瑾瑜。彌補自己剝奪了這麼久她和家人相處的愧疚。
然而,周芷蘭母子與龍瑾瑤並未在督軍府住多長時間,就被晏北權派人送往了千裏之外的南方戰場。
北華火車站,專門肅清的路上,停著一輛漆黑似墨,霸氣冷然的轎車。車門打開,一抹清影被人簇擁著出來,如此興師動眾的排場,不是督軍夫人又是誰?
一下車,璃兒連忙給她把披風披上,勝雪的肌膚襯著雪白的貂絨披風,女孩兒一雙清明大眼晶瑩澄澈。櫻紅的唇瓣輕抿,一陣清風吹過,拂動了她耳邊幾縷碎發,仿佛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雖說已是三月光景,卻還是有些清涼之意。何況春天風多,龍瑾瑜是剛生產完的人,怎麼敢見的一點風。隨著龍瑾瑜的下車,另一邊車門也被人打開,周芷蘭牽著小兒子龍瑾瑞的小手走下來。
跟在龍瑾瑜的車子後麵,是一輛同樣黑色的轎車,那是楊師長府的車子,裏麵坐的是北軍師長,楊浮笙的夫人,督軍夫人的長姐龍瑾瑤。
已經六個多月身孕的龍瑾瑤被貼身侍女扶下車,一手掐著腰,還未看到人,先入目的便是那高高凸起的大肚子。
“瑾瑜,瑾瑤……”一下車,周芷蘭就緊緊拉上兩個女兒的手,渾濁的目光中渲染著水光。
“媽……大姐,你們可要一路小心……”性格一向溫婉的龍瑾瑜一見母親的樣子,頓時有些收不住眼淚。
“好了好了!都別往外勾我的眼淚了!又不是絕別,媽你這是做什麼!小瑜她剛生完孩子,這麼一哭要沒了奶水的。你這做姥姥的不心疼女兒,也要心疼心疼外孫女兒吧?”
不想再上演一場淚別,龍瑾瑤強顏歡笑,故作輕鬆說道。其實,她又何嚐想離開她們,離開北華。
自從十幾年前,母親帶著她們兄妹幾人來到北華落了腳,龍瑾瑤還未離開過這裏。若不是想到能見到楊浮笙,她才不會去什麼千裏之外的鬼地方!
“你姐姐說得對,不哭,不然對你身體不好。”有了龍瑾瑤的提醒,周芷蘭深吸口氣,忙說道。
“嗯,我知道…可是,瑾瑜好舍不得你們……”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直到真的為人母,龍瑾瑜才知道有多不容易。一想到自己生一個晏陽就疼的死去活來,母親生了她們幾個,自父親又獨自將她們拉扯大,心就像被一雙大手攥出,酸澀心疼。
“傻姑娘,我隻是去送你姐姐。等小晏陽滿月宴的時候就回來了,你怕什麼。”輕聲安慰著女兒,周芷蘭看向龍瑾瑜身後的乳母,一絲慈祥的笑容流露出來。
乳母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一見周芷蘭往自己這裏看,當下明白了她的心思。跨前一步,乳母將繈褓中粉嫩的嬰兒遞到龍瑾瑜懷裏,說道:“都說隔輩親,夫人別哭了,讓小小姐和外婆說說話——”不足十來天的孩子哪裏會說話,龍瑾瑜自是知道乳母是在安慰自己。當下拭了拭眼角的淚光,輕輕接過繡著龍鳳錦緞的小褥子包裹的一團,讓周芷蘭看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