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疑雲頓生(1 / 3)

我想著康祀的安排的確很合理,而康祥的手術順利也的確讓我頓時放下了心頭的包袱,當下決定不去想別的了,隨著康祀一起進了茶坊。

進入了茶坊,又是一個和外界完全不一樣的感受。如果說在寺廟的外麵,我們還能從虔誠朝拜的信徒臉上的一絲擔憂想到這個城市不遠的地方,無數不認識的人正經曆的生死磨難。那麼置身於這個寧靜祥和的茶坊,在平坦的榻榻米上坐定,就仿佛與外麵的凡塵世界決裂了一般,靜而忘俗。

我和康祀並排坐著,我還是第一次進入這種場合,一時有些局促不安。反觀康祀倒是神態自若,端坐在一旁。還沒等我調侃他一句,這裏的主角,茶道專家就走了出來。

隻見身著和服的日本茶女雙手端著長方形棗紅色木質茶盤,全身略微朝前傾,雙腳邁著碎步,笑容可掬地來了。她來到康祀的麵前,雙腳合攏、立直,彎腰低頭,在他的正對麵盤腿坐了下來。

她把手中的茶盤放在榻榻米上,然後上身彎下,雙手撲在前麵的榻榻米上,低頭施禮。而康祀也連忙有樣學樣地向她回禮,然後,她從茶盤中端起一隻盛了茶水的茶碗,順時針轉了半圈,雙手捧給了康祀。而康祀也是按順時針轉了半圈,再把茶碗放在了榻榻米上,向她行禮致謝,而茶女也低頭還禮。

我心裏嘀咕著,喝杯茶也要這麼多禮節,真是麻煩死了。正想著,那茶女又端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茶盤到了我的麵前,我隻好學著康祀之前的樣子,總算把一套禮節完成了,這才慢慢端起茶杯喝了起來,一邊偷瞄著康祀,用眼神鬱悶地抱怨著。康祀無奈地小聲說道:“慢慢喝,別那麼沒耐心,一會兒還得來呢!”

還來?我還沒來得及抱怨,茶女又邁著碎步徐徐而來,雙手捧著茶盤,裏麵放著一個個瓷碟,每個裏麵隻有一丁點小點心。倒是顯得袖珍而別致。又是如前的行禮,她把小點心放在了我們麵前,再度離開。

我端起小點心,看了看,無奈地感慨著:“這日本人做的小點心也太會省了吧?這麼點,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那個茶點可不是讓你填飽肚子的啊!”康祀在一旁好笑地說道。

“不是填飽肚子是幹嘛的?當裝飾品看的啊?”我沒好氣地反問道。

“這個甜點很甜,是為了中和前麵這個煎茶的苦澀,你嚐嚐?”

我聽了康祀的話,嚐了嚐甜點,又喝了口苦茶,果然感覺好了許多,立刻向康祀投去佩服的眼神。

我剛剛品了兩口茶,那茶女第三次邁著碎步徐徐而來,再度行禮。有了前兩次,我已經對這些禮儀是駕輕就熟。這一回,她送來的是日本綠茶,我一嚐,倒是比前一杯合口。因為我是習慣喝綠茶的,這日本綠茶清香可口,沒有濃重的苦澀,倒是跟我常喝的西湖龍井十分相近,但口味卻是完全不同。

最後,茶女第四次徐徐而來,跪下,把空的茶碗、小碟放在茶盤上,又是上身彎下,雙手撲在前麵的榻榻米上,而我們也是如此這般還禮,起身,離開。

慢慢和康祀走出淺草寺,覺得自己也被那穿著和服的溫柔茶女感染,走起路來,也是亦步亦趨,緩慢有禮。走了幾步,突然發現身邊沒了康祀的身影,我頓時一陣心慌,連忙轉身四處張望,一邊大聲喊著康祀的名字。

“張曉,別急,我來了!”

一抬眼,看著不遠處,康祀正擠過一群人向我這邊走來,手上小心翼翼地拿著紙袋,驀的心頭一暖。

後來很多年後的我,在某個溫暖的午後,懶懶地躺在陽光照射下舒適的沙發上,回憶著當日種種,才猛然醒悟,這儼然就是我們的關係的最好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