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萬箭穿心,習慣就好(1 / 1)

我發現,有小櫻在時,伴著點歡聲笑語和插科打諢,我們尚且相處甚歡,可此刻,隻剩下我和康祀兩個人,氣氛無端端變得緊張壓抑了起來,還帶著點隱隱的曖昧情愫,讓我心裏沒由來得一陣慌亂。

眼前,五色斑斕的華燈彩車一片連著一片,璀璨耀眼,交相輝映,讓人無端端得目眩神暈。

周圍不時是和我們擦肩而過的夫妻和情侶,有的牽著小朋友,有的則是甜蜜的二人世界,言笑晏晏,神色歡快。和夜晚周遭的歡樂氣氛是如此得合拍和應景。唯獨是我,一直低沉著個腦袋,一直茫然看著腳下,仿佛害怕自己跌倒似的。

康祀突然緊緊抓住我的手,我一驚,抬起頭,看見的是他似笑非笑的雙眸,當下有些著慌,故作輕鬆地笑著說道:“喂,我又不是小櫻,你以為我會走丟嗎?”

康祀沒有理會我,卻突然轉過身,在一個店鋪麵前停了下來。

那是個賣麵具的小店鋪,地方不大,種類倒是相當齊全。不論是卡通動漫,還是中國的古典羅漢麵具,都是應有盡有,難得的還是那精良的製作。隻見康祀拿起麵前的一個羅漢模樣的麵具,兩鬢下還綴著個八寶流蘇,做的甚是華麗,頗有些老北京的風味。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當年那個懵懂的大唐公主,當年青春年少的她,悄悄和婢女溜出宮,在熱鬧的夜市上遇到的大抵就是這麼一位戴著麵具的男子,無意中麵具下的一時驚豔,原來,就是一世的迷戀。

一聲低唱,才情癡了誰。一種相思,閑愁予了誰。

薛紹和太平,這般的相逢也許美好的可以完整還原出那句“人生若隻如初見”的深邃意境,可是,誰又可以算準這結尾呢?

此時的康祀,將那麵具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咦了一聲,笑道:“這麵具做得倒也不失精巧別致。”

攤主也湊過來笑著說道:“先生買一個吧,送給女朋友也好。這個,可是古時候那些公子少爺們送給心上人的小玩意。最近像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啊特別流行這些個,呃,複古懷舊風!”

康祀沒有理會店主滔滔不絕的介紹和推薦,轉過臉對我說:“好看嗎?”我點點頭,想著這家夥難不成是想買個禮物討好筱彤?用這種東西,倒是滿有新意的。

“給你!”康祀二話不說,把麵具遞到我手上,又把錢遞到老板手中,拉著我就向前走去,似乎完全不理會我此刻滿臉的吃驚和訝異。

“喂,你是不是搞錯啦。這個不是你送給筱彤的嗎?”我猶自繼續嘮叨兩句,卻被康祀回頭一望,瞬間看得神色一滯,話斷了半截在口中,卻怎麼也無法說下去。

那個人目光澄澈,溫暖而敦厚,襯著遠處的漫天煙火,愈加如星辰般耀眼炫目。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耳邊,卻傳來他低沉伴著一絲綿軟的聲線。

“沒搞錯,你喜歡,就送給你。”

他的聲音並不大,雖然沒有刻意壓低了嗓音,可卻相當輕易地被周圍的熱鬧和喧囂蓋住。隻是那句話,卻仿佛帶著點神力,透過重重阻隔傳遞過來,清晰地送入我的耳中。

不遠處,那個傳說有著成百上千年的粗壯的參天大樹,正肅穆安寧地注視著眼前的男男女女。綁滿了紅線的枝椏,隨著微風婆娑作響,長長的穗子從樹枝上垂了下來,裹著許許多多的心願和祈望。

小櫻和許多小朋友一起,圍在那巨大的許願樹下,一邊奮力揮著手,一邊大聲叫著我們的名字,一臉燦爛的笑容。她似乎和小朋友們玩得相當愉快啊!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快步走上前,康祀卻突然又抓住我的手,轉過臉看著我滿臉的疑惑笑著說:“許願樹啊,好像我們在東京的淺草寺裏的一樣,你還記得嗎?”

東京,淺草寺,怎麼會忘記呢?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繼續向小櫻那走去。

曾經發生的事不可能忘記,隻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隻是這般的回憶,那麼猝不及防的讓人心疼,讓人隻願意假裝忘記,假裝一切都已過去。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又何必停在原地暗自神傷?所謂傷痛,最是廉價,不值得我們再為之停滯不前,或是黯然神傷。

萬箭穿心,習慣就好。

隻是耳邊突然閃過了許願池邊的童謠,猝不及防,讓人心慌。

問君何所求,君當有三願。

一願世清平,二願身長健,

三願臨老頭,朝夕與君見。

或許時光越老,人心越淡。曾經說好了生死與共的人,到最後老死不相往來。歲月是賊,總是不經意地偷去許多,美好的容顏,真實的情感,幸福的生活。也許我們無法做到視若無睹,但也不必幹戈相向。畢竟誰都擁有過花好月圓的時光,那時候,就要做好有一天被洗劫一空的準備。

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從來都隻是童話。誓言總是說出來讓人打破的,就像買了車票就是準備上了車再下車的。

沒有什麼,可以永遠。

除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