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記得我陷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那是個漫長而又無力掙紮著起身的夢境。
依稀記得是一片絕崖,我細小的手指,死死鉗住一片潔白,那是屬於女子的皓腕。
我總是看不清她的樣子,但我曾聽過她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與世無爭或是心如死灰的決絕。
她說:“放手,我不過是回到我該去的地方而已。”
我忽的緊張起來。她帶著必死的狠決,讓我有些望而卻步。我覺得我的手已經越來越承受不住她不斷掙紮著下墜的力度,然後,我在雲霧中猛然看清楚女子的麵容的一瞬間,我驚呆了。
那是我如此熟悉到心底的蒼白而略帶倦容的臉龐,她隻需那樣無聲地看著我,我便覺得世界失去了意義。
那是,屬於我的麵容。
手,無聲鬆脫,熟悉的笑容被黑暗淹沒。
靜靜地,無聲地,抽泣。
我在夢裏掙紮著醒來,雙手無力地向上伸展。仿佛想擁抱從窗外傾瀉而下的菲薄陽光,看起來那麼富有朝氣的一個動作,其實,隻是一個我無意識的掙紮,而已。
終於徹底清醒了,我茫然地坐起身,四處打量了一番,仿佛如同一個初生的孩童,帶著驚異而膽怯卻又略帶隱隱期待的心情,看著這個對於我來說著實過於陌生卻又異乎尋常熟悉的地方。
是醫院嗎?我又住院了?這會兒是哪受傷了?我突然覺得十分想笑。看來我實在是受傷太過頻繁,簡直都有些久病成良醫的麻木了。此刻,我有些茫然地敲打了一下被白色的紗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還透著隱隱的一絲痛感的頭顱,努力回憶著受傷之前的一些片段,卻發覺自己腦海中是瞬間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哎,聽說了嗎?昨天康家的婚禮可是太轟動了。新娘出的狀況也就算了,居然還出了槍擊案呢!”
“真的真的?這麼誇張啊?怎麼跟美國的電影裏拍的一樣。”
“當然是真的啊,今天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啊,小姐,你是不是地球人啊,這個都不知道?”
“喂,我的親姐姐,我昨晚可是上的大夜班,這一晚上忙得連枕頭都沒沾過呢,這會兒就想抱著我的絨絨抱枕好好睡它個天翻地覆,地老天荒的,我哪還有那個心思看什麼新聞啊!”
“好好好,你辛苦,那咱們快點把這幾床病人的藥發了,你就趕快回去洗洗睡吧!”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親姐姐!”
耳邊兩位可愛的小護士的聲音漸稀漸遠,而我的心卻一點點沉重了起來。
康家的婚禮上,出了槍擊案了?事實到底是什麼樣的?我,我怎麼一點兒都記不得了?我又厭煩地拍打了一下自己那個一片空白的腦門,在床上胡亂地撲騰了一番,卻突然觸及了一個有些硬邦邦的東西,我疑惑地從背角摸索了一番,終於找到了,居然是一個遙控器?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慌忙打開了電視,尋找著新聞的報道,然後,一個個熟悉的畫麵,就這樣毫不加控製地一幕幕撲麵而來,帶著刺痛心田的觸目驚心。我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抑製不住的苦澀和痛楚,眼淚毫無顧忌地順著臉頰流下,我無力抗爭,隻是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不讓自己的悲痛蔓延,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而清冷的聲音,讓人忍不住心頭一震。
“曉曉,你終於醒了啊!”
我猛然回頭,看到的,則是殷禛那熟悉的,不帶一絲表情的冷峻麵容,隻是在他的深邃的眼眸中,卻可以在某個時刻,感受到一絲非比尋常的柔軟的情誼,讓人的心一點點融化了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忍不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