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媽媽很快把客房收拾好了,然後讓江肆過去。
比起溫可的臥室,客房的空間顯然大得有些空蕩,也缺乏了點人情味,冷冷落落的,江肆很熟悉這種感覺。
溫媽媽把落地窗的簾子拉上後,整個房間暗了幾個色度,江肆躺在足有幾個他這麼大的床上,心裏漸漸空落起來。
他想起溫叔叔和溫阿姨對溫可的寵溺與放縱,也想起了江媽媽對他不留情麵的苛刻、江爸爸的宿夜不歸、夜晚仿佛隻有他一個人的家……心裏冷熱交錯,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小孩子怎麼理解那種複雜的情緒呢?
他羨慕,也憧憬,也失落。
但很快,他也平複了心情,睡意接踵而來。
一個午覺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江肆下午還要上興趣班,江媽媽臨時有事抽不開身,接送的任務就由溫媽媽接手,溫可還在睡覺,江肆就不打擾她了。
也不知道她睡醒之後發現肆哥哥不見了,會不會難過。
溫媽媽開車出車庫,問他:“知道你要去什麼地方嗎?”
江肆準確地說出地址,還說出應該走的路線。
溫媽媽驚訝地看著他,溫軟地笑說:“小肆很聰明啊。”
她本意隻是考一考他而已,沒想到江肆回答得這麼認真又完美。
還真不像個四五歲的小孩。
江肆坐姿端正,規規矩矩地露齒一笑,彎起的眼睛勾出一絲邪氣,看起來像個小紳士。
溫媽媽心裏被萌得發軟,又有些心疼。
江肆太不像個孩子了。
上課的地點很快就到了,溫媽媽把人送上去,微笑地看著江肆走進班級,說:“下課的時候記得找老師給你媽媽打個電話,阿姨就不過來了。”
江肆一頓,輕輕地:“……嗯。”
江肆報的是鋼琴學習班,是江媽媽要求學的,因為“這是身為鋼琴家的外公生前最大的遺願”,而江肆對鋼琴算不上喜歡,也談不起討厭,但他的十指修長,很適合玩這個。
鋼琴老師也很喜歡這個聰慧又認真的男孩。
但隻有江肆知道,他不是這樣的人。
可江媽媽希望他是這樣的人。
一個下午就在鋼琴房裏度過了,房間的窗戶大開,橙黃的光輝鋪在純黑的鋼琴麵上,映出江肆垂下的眼睫和抿緊的嘴唇。
一曲彈完,鋼琴老師讚賞地鼓掌:“這一次彈得很棒,比和你同期學的人厲害多了,就是幾個音還不準,要注意一下。”
江肆說:“我記住了老師,要不再彈一遍吧。”
鋼琴老師搖頭:“這次不用再彈了,手疼不疼?注意好好休息,不要弄傷了手指。”
“你媽媽還沒來吧,要老師給你媽媽打電話嗎?”
現在距離下課已經十多分鍾了,江媽媽少見地遲到了,江肆猶豫一下,還是點頭。
“麻煩老師了。”
“沒關係。”
老師打過電話後,告訴江肆是堵車了,還要再過一會兒,江肆就坐在沙發上等。
他忽然想起,溫可也該醒了,不知道她有沒有想他。
他倒有點想她了。
江媽媽到了,和老師交流一陣,帶著江肆上車。
江媽媽扭動車鑰匙,車內刹那亮起燈,照見她倦怠的容顏和緊蹙的眉頭。
她心情不好。
但她還是平靜地問他:“今天在阿姨家過得怎麼樣?”
江肆說:“阿姨家很好。”
“那就好。”江媽媽淡淡地應一聲,描了眼眉的妝容掩飾了她的疲乏,此時的她像個完美的精英,一絲不苟地操作著。
“如果——我說如果,江肆。”江媽媽說,“如果爸爸媽媽吵架了,吵得很凶,想各自冷靜一下,你想和誰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