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媽媽的冷淡，江肆已經習慣了，低眉順眼地站在門前少頃就去打電話，接聽的人依然是江爸爸的特助，回複依然是手頭還有份工作，很快就能回來了。
很快有多快，反正不是江肆睡覺前。
江肆到底還是個孩子，體力消耗到了夜晚九點就昏昏欲睡了，房間裏漆黑又安靜，靜得可以聽見門外踢踢踏踏的聲音。
這一覺，江肆睡得非常不安穩，不知是什麼原因，他一直想著江媽媽問他的那句話。
很多人說小孩子懵懂，能理清什麼東西？但孩子對於一些在意的事情卻是異常執著，而他們也並不是什麼也不懂的。
江肆知道爸爸媽媽間的事情，他們從來不刻意避著他。
所以江肆也不知道溫可所說的“像爸爸媽媽那樣”是哪樣，因為他見到的和她想到的，或許不是一樣的東西。
門底的縫隙忽然暗下一塊，將房間裏唯一的光源截斷了，是有人停在他的門前。
或許是爸爸回來了呢？
江肆有些高興地坐起身。
“人已經睡著了，別去打擾他。”
是江媽媽刻意壓低的聲音，透著一絲陌路人般的冷淡。
那塊黑影很快離開了，伴隨著一聲低沉而壓抑的質問：“你問過他的想法了？”
“你覺得這種事適合去問一個小孩子？”
“是你會做的事情。”
“你倒了解我，嗬……”
江肆捂緊被褥，把頭埋進枕頭裏，黑暗頃刻籠罩過來。
第二天江肆起床的時候，江爸爸已經吃完早餐，準備出門了。
“早安，肆肆。”江爸爸邊整理著領帶邊打招呼。
江肆說：“早安，爸爸。”頓了頓，走到他麵前抬頭說，“今天是星期天，爸爸，你還要去上班麼？”
“嗯。”江爸爸點頭，“有項合作要詳談，已經訂好機票了，今天就飛帝都。你還要去上課麼，要不要爸爸找司機載你去？”
江肆緩緩搖頭：“今天沒課，媽媽讓我去溫阿姨家。”爸爸從來都記不住他什麼時候上的課，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記得這麼清楚還有什麼工作待完成。
後來他知道了，因為更重要。
“溫阿姨？”江爸爸一愣，顯然是江媽媽那一邊認識的人，而他從不幹涉妻子的個人交際，疑惑了半會就平靜地點頭：“也好，爸爸媽媽一直沒時間陪你，去找別人玩能解悶。那就讓媽媽送你去……”
江媽媽從房間裏出來，拎著手包，淡淡道：“我現在就要去公司，不順路，你去機場順便把江肆也帶過去。”
江爸爸皺眉：“可我現在就要去機場了，不能誤機，你周末還要去公司？一個雜誌公司也這麼忙？”
江媽媽淡淡冷冷地糾正：“我半年前已經跳槽了，現任破冰集團財務總監。”
江爸爸頓了頓，皺著眉看著江媽媽，臉上稍微露出不悅的情緒，而江媽媽視若無睹，拎著手包就走，丟下一句“你找司機送他去”。
仿佛江肆是個什麼棘手的大麻煩，這種態度讓江爸爸有些惱火。
但他還是忍下了，緩口氣對江肆說：“不打緊，先吃完早餐，爸爸去叫郎叔叔過來接你。”郎叔叔就是江爸爸的特助，一個很能幹的人。
江肆沉默了半晌，說：“爸爸你先走吧，不要耽誤時間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江爸爸無言了一會兒，見江肆這般體貼，忽然有些愧疚，他這個爸爸做的一點也不合格，但這種情緒很快被他收拾幹淨，溫和地告訴他郎特助的電話號碼，再提醒幾句就匆匆走了。
大門開了又闔，叮叮的聲音在寧靜的氛圍裏格外清晰，繼而恢複空蕩的靜寂。
江肆把牛奶喝完，收拾好書包，在屋裏呆了一小會兒，郎特助就過來了。
郎特助很年輕，也很親和，他把江肆送到溫家門口，就笑眯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