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臉喜色的翰皇向朝野宣布,香妃身懷龍種已有四月,為了保佑皇子能平安降生,凡有階品的官員務必在這月的十五,香湯沐浴後趕赴福來寺,為皇子祈福,爾後齋戒三月。
此諭一出,頓時朝野沸騰,眾人皆跪拜在地,三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天佑我朝。
翰皇捋著烏黑油亮的長須,怡然而笑。
消息傳至後庭,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龔嫲嫲木著一張臉聽完宮娥的小聲稟告,眼尾跳了幾下,壓低聲音吩咐道:“你們幾個,喬莊打扮出宮去,務必要把朝陽公主請回來,這緊要關頭,這丫頭為何還是不長進啊!”
要知道,如果香妃十月懷胎生下的是一個男孩,君上勢必會立為太子,朝陽公主這皇太女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宮女們領命去了。
龔嫲嫲扶著身旁的浮龍雕像發了一會兒呆,重重歎了口氣,回轉瀚海宮去給先皇後上香去了。
瀚海宮內,翰皇負著手站在文德皇後的畫像前,這畫像是文德皇後冊封當年,由瀚國最出名的畫師化成的,一筆一畫,一顰一笑,都極有神韻,瀚皇眸內柔情閃動,似乎正在追憶著當年和文德皇後並肩弄琴的情景。
“紅塵煩囂,原來是這麼的虛無,還不如回去拿起掃帚掃地來的舒服哪!”
殿外腳步霍霍,有人正向敞開的宮門走來。
“老奴給君上請安了。”
龔嫲嫲跪在宮簷下,雙手摸著高高的門檻,聲音晴朗,翰皇眉心一跳,他回過頭來凝望著皺紋滿臉的龔嫲嫲。
龔嫲嫲忙垂下眼眸,看著眼前那道已經掉漆的斑駁門檻。
“你是否私自派了人出外尋找朝陽?”
“......是,先皇後曾叮囑老奴,此生要用一顆慈母之母來對待朝陽,老奴自然是要格外上心的,她這麼一個人冒冒失失地跑出去,君上你能放心麼?”
翰皇淡淡笑著,抬起手掌細細看著上麵的紋路:“我為何不放心?她有自己的運數,這個你我都管不了。”
龔嫲嫲抬起頭,一臉委屈:“君上你為何......如此?就算朝陽公主真的不懂事,可也是文德皇後遺留在世的唯一骨肉,過往你可是捧在手心疼著的啊!”
翰皇嗬嗬幹笑數聲,眸光慢慢凝聚,落在龔嫲嫲滿是眼淚的的臉龐上。
“南柯一夢,你還沒清醒過來?”
“啊?君上你在說什麼?”
翰皇腳步挪動走到龔嫲嫲身旁,伸手在她頭頂上輕輕一拍,低聲道:“看來我得助你你一臂之力,老家夥,醒過來沒有?”
伏在地上的龔嫲嫲在翰皇掌心吐出的力度下就地轉了兩圈,哎呦一聲摔倒在地,遠處有宮女太監看到了, 想要過來扶起,可一看到將龔嫲嫲推到的正是君上,皆退後三步,隱入暗處不見了。
驚魂未定的龔嫲嫲趴在地上喘息了一會,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風,將她和翰皇都籠罩在其中。
龔嫲嫲抬眸看著近在遲尺的翰皇,臉上的神情從錯愕漸漸變成平靜。
“憂思你這老頭,出手這麼重,想要摔死我啊!”
“嗬嗬,難得有機會摔一摔你,我怎能錯過?”
龔嫲嫲從地上爬起,將起皺的衣裙撫平,抱怨道:“一直以後都是這麼過,你我各得其樂,你今日為何自爆身份?這樣胡來豈不是誤了帝尊的大事麼?”
“帝尊已經現世,他自然會用自己的方法去尋回主母,你我在此已是多餘,我這樣做,不過是想趁早將手尾收拾好,好遁跡回去啊!”
龔嫲嫲以手撫額:“回去?你我來到這裏多久了?”
翰皇也是一臉茫然,板起指頭算了算,沉吟道:“具體多少年,我也忘了,可這有何要緊呢?帝尊交待的任務已經完成,你我也該挪窩了。”
龔嫲嫲嘿嘿笑著,幽幽道:“你想挪窩可能沒這麼容易,你的太子還沒有生出來,你想今晚就上演駕崩一幕麼?這勞什子翰皇你還是好好當著,我卻可以趁機出宮去覲見一下帝尊了,憂思,你說這麼多年了,主母該明白帝尊的心意了吧!”
翰皇扯了扯嘴角,笑道:“這是帝尊的家事,不是你我能評論的.......既然帝尊自我固封了靈台,把自己困在這裏,自然是立下了破釜沉舟之心,肯定能把主母帶回去,琛永太子還在宮中等候著父母回歸,帝尊心裏一定懸掛著,我看啊,或許就在這段時間,帝尊就能尋回主母,你說是不是?”
龔嫲嫲滿臉皺紋開了花,抬頭看著渺遠天際:“說真的,我心裏真的很是想念太子,不知他學會了走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