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刻,寂靜的茫茫原野之中,那星星點點的上千頂軍帳座落在晉淩邊界的戰場盡頭。夜已深沉,主帥的軍帳中都是燈火通明。
沈將軍一身鎧甲衣不解帶的立在高掛的邊防前,一手捋著胡子,一手指著這彎彎曲曲的道路,“這兩山之間有個重要的峽口,這是通往淩國的必經之路。淩軍雖然為數不多,但卻占據了這道天險,隻要突破了這道天險,我們攻入淩國就指日可待了。”
“可現在最困難的便是攻下這個峽口,我哥的先鋒部隊就是在這裏吃的虧,先鋒營死傷慘重,就連他也傷的不輕呢。”嶽銘安從埋首的布防圖上抬起了腦袋,一句話將眼下的形式道了出來,首次隨著嶽銘帆出戰卻是這樣的結果,他心中滿是憋悶,隻好發泄在支持司馬澈的沈家人身上。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層艱難險阻,可是誰也不敢當著沈將軍的麵說出來,拂了他的麵子。
“今天要商討的便是這個……不知在場的幾位將軍有何高見?”臉色已然不是很好了,沈將軍急忙將話鋒轉開,“齊王殿下可有什麼想法?”不想將這個難題扔給司馬澈,怕在眾人麵前損了他的威儀,他隻好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司馬軒。
沉默瞬間在主軍營帳中蔓延開來,因著是毫無背景的齊王殿下,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盯著他。
“強攻不行不如迂回作戰,不過這個法子有些累人,而是不論是戰線還是時間都會拉長,就怕後緣不濟跟不上。”司馬軒隱在麵具下的臉看不出來任何表情,盯著他的人最多可見他的嘴角平淡,似乎不曾有過任何表情變化。
從主軍帳中出來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泛出魚肚白了,邊城不比洛陽,天寒地凍的厲害了,有時候即便是抱在一起也難以互相取暖入睡。
回到帳中,司馬軒也顧不得脫下鎧甲直接將展恒喚來身邊道:“今日可有什麼消息?”
“有。”他有些為難似的,憋了半晌,也虧得司馬軒有足夠的耐性才能等待他自己親口交代,“她被司馬清從皇宮裏接回去了,洛陽正忙著辭舊迎新呢。”
“也該是時間接回去了,她在皇宮裏帶了十多天,不回去豈不落下話柄?”嘴角微微的一勾,銀色的麵具此刻顯得越發的清冷,“那……”
“王爺放心,皇上找來的是鬼醫的傳人,她的嗓子已經沒有大礙了,探子回報她隻是還不習慣在眾人麵前說話。剛回到東宮的那幾天還是不怎麼開口,甚至拒見一切閑雜人等。”展恒心領神會的挑一些重要的消息簡明扼要的傳達給他,“王爺,您放心吧,王妃娘娘最近很安分,不曾出府一步。”
“她就是太安分了才讓我不放心啊,我出來幹什麼她清楚地很,竟然一點都不關心淩國在此戰中的勝負,那麼她關心什麼?無非就是想著怎麼算計靈……太子妃罷了。”
展恒有片刻的失神,剛剛的稱呼似乎很是親昵。但是跟了司馬軒這麼久,什麼事該問什麼事不該問他有分寸,對於他的心思他也能揣度一二的。
“幫我去請薑大人過來,說是有要事相商。”司馬軒長歎了一口氣,自打出發那日他便沒有斷過她的消息,如今聽見她平安無事他才將這個緊張的心放了回來。但是聽見她又回到東宮,心中難免有些在意。
洛陽的新年正如火如荼的準備起來了,司馬清一連幾日在宮中忙碌的無暇抽身,東宮的大大小小便撒手交給了易璿靈這個正宮太子妃。
這一大清早,東宮便忙碌了不停,新年的喜慶正一點一點爬上東宮的各大門窗,精致的窗花一張一張的貼了起來,舊符早已經揭了下來,隻等除夕之夜將新桃全部貼上。
羅英這幾日都是早出晚歸的奔赴熙寧院,忙得像一個陀螺一般沒個休息的時間,真正需要管事的易璿靈卻是每日裏插科打諢。不能怪她,她實在是上不來手。
“側妃娘娘您辛苦了,這是我家娘娘讓奴婢送來的。”幻月捧著一堆補品送去給羅英,這些東西本就是拿司馬哲賞賜之物做人情的,是以她一點也沒有心疼的感覺,倒是讓羅英這個大家閨秀感激涕零。
“這些送去給嶽蘭依吧,聽說懷孩子挺辛苦的。還有這些送去頤芳閣,好久沒見到林頤了……”易璿靈將所有的東西都分配好,然後交給熙寧院的奴才們分發到各個院子裏去。有關年歲的例銀加賞賜之物她也按著羅英所說一一送去了各個院子。忙了這麼些日子,她終於體會到管家的痛苦了,這輩子她發誓不要去管家,這活計太累了。
臘月二十八的夜晚,司馬清拖著疲累的身子回東宮了。雖然一身明黃的太子服飾加上頭上的紫金冠能襯托出他那僅存的一絲力氣,但在易璿靈看來他確然很累了。這種疲累不是身體的累,似乎是心靈的累。
沒有回去昭寧院,司馬清直接腳步拐彎的闖進了易璿靈的熙寧院。搬進熙寧院唯一的方便就是靠近東宮的中心地帶,也就是離昭寧院最近,所以不消片刻的時間,司馬清便已經站在了易璿靈的麵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