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國的陣法幾乎傾注了所有的兵力孤注一擲,生死之門雖然破了,可這代價似乎也不小。因著馬上有易璿靈這個恰好毒發的累贅,司馬軒被追得精疲力竭之後連人帶馬的滾落山澗。衡山綿長,低窪處連接著這片廣袤的大地,此刻的地麵已經鮮血淋漓,彙聚的鮮血流過傾斜的岩石甚至一點點的往山澗底下滴落。
困在山澗之中已經一天一夜了,除了滾落的那塊岩壁,四周似乎沒有什麼動物。找了一圈過來司馬軒終是認命的承認這裏隻有花草樹木,和一些不知道有沒有毒的果子。
戰馬身旁躺著的嬌小身軀再次開始抽搐,額頭上的汗珠子越發的多了。“該死,明明已經輸了這麼多次真氣了,怎麼發作的時間越來越靠近呢?”咬了咬牙,司馬軒的拳頭緊握,伸手就是一拳打在一旁的岩壁上,指節處嫣紅一片。
“靈兒……”良久,他似乎再次抱著希望的將蜷縮著的身子攬在懷中,扶正然後再次輸注真氣。他不曾注意暴露在麵具之外的臉色已經慘白了。
“別……別浪費力氣了。”纖細的手緩慢伸向背後,似是拚盡權利的一抓將司馬軒的手拉了下來。她的眼神難得的清明,其實身上的傷口基本上已經被司馬軒處理了,隻是這準時發作的萬毒丹卻不是司馬軒可以幫忙的了。“真氣隻能克製一時克製不了一世。你再這樣輸真氣,你會死的。”
“我不輸真氣,你會死的。”從未有過的恐懼擊落了他的理智,不能讓她死去,此刻他的眼裏心裏隻有這一個想法。
“死了或許對我來說才是解脫,可以見到楚風了……真好!”伴著突如其來的幹渴,一口腥味十足的黑血自胸口湧出直接吐到了司馬軒的鎧甲之上,“不……不好意思!”
“楚風有什麼好的……楚風有什麼好的?他不過是個懦夫,隻會逃避,隻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你為什麼還要惦記著他……不值得……”滿腔的怨憤似乎被壓抑了很久,此刻終於被釋放了。一字一句,司馬軒幾乎是吼出口的。手上的力道漸漸的加重,很久卻沒有聽見她喊疼的聲音,低頭探了探鼻息:“還好……還好。”還好還有呼吸,是他激動了,險些傷了她。
司馬軒單手抱著昏迷中還有些顫抖的身子,另一隻手緩緩揭下麵具。這張臉他是多麼不想示於人前,自從知道和親的人是她開始,這張麵具他幾乎不曾摘下來。此刻他卻開始恨這張麵具,如果沒有這層阻擋,或許他不能成功的適應現在的身份,但是卻可以放下一切去守護她。
山澗下暗淡的光線伴著火堆的光一道打在這張刀刻般俊逸的臉上,膚色因著傷重而顯得蒼白如紙,額間細密的汗珠顯示著他幾近筋疲力竭。烏黑的濃眉、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拚湊出一副易璿靈夢裏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的麵孔。
微眯著眼縫,她靜靜的端詳著這蒼白的臉,掩住心頭的激動去默默承受渾身上下的噬咬之痛,如果隻是人有相似的話,她或許就沒有那麼絕望了。
迷糊間隻覺得身上的疼痛稍稍減輕,猶記得昏迷之前看見了傳說中大皇子的真麵目,隻是一眼便不願意再看了,那是一張足以動搖她所有計劃的麵容。
環視四周,司馬軒平穩的靠在岩壁旁假寐,麵具下的嘴唇微微上揚,似乎夢見了什麼。細細端詳了這張臉,她不曾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嘴角也開始慢慢上揚。隻是片刻便又恢複了以往的冷漠,輕聲咳了咳:“王爺。”
“你醒啦……”有些驚訝的望著眼前用雙手支撐著身子的她,即便一身男裝卻依舊掩飾不了她此刻的纖若,心頭慢慢浮現深深的心疼,“你感覺怎麼樣了?”
隻能說渾厚的內力終究不是擺設,多虧了司馬軒每隔一段時間輸注的真氣,她體內那些沉睡已久的內力終是發揮重要的作用,以內力強行克製了萬毒丹的毒性,她此刻才能坐起來。
“這裏是衡山北麵的山脈,我們從這個方向繞道而行,不出一天的時間其實就可以回到路麵上了。”
“你……你的身體還沒有好,我看還是休息兩天再走吧。”這條路他不是沒有發現,隻是私心裏他不想這麼快離開這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
“無妨。”兩個字打破沉默,易璿靈不能再留在這裏等死了,雖然內裏壓製了毒性,可誰知道這毒性什麼時候會決堤一般的發作。她還有大仇沒報,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你就這麼想要回到他的身邊嗎?”愣了半晌,難以啟齒的話終於從他的唇齒之間溜了出來。幾乎是同一時刻,兩個人都僵了僵身子,隨即尷尬的別過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