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的生辰是宮裏最不起眼的壽辰,記得的人十根手指頭都可以數的過來。司馬澈禁足期間求了很久,皇上終是心軟的讓他進宮了一趟,依舊素衣素麵的母妃讓他看起來相當心疼,是以那可本應該平靜下來的心又一次狠狠的痛了一會。
在如此安靜的娘親身邊長大,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平安和樂度日。南宮絮從不指望他能有多大的出息,隻盼著他安樂一生,但她卻忽略了這皇宮是最不適合他安樂成長的。
皇上喜歡這個兒子的不爭不搶,漸漸的寵愛之意溢於言表。帝王之愛在別人看來是一件相當大的殊榮,但是在南宮絮的眼裏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自那時起,她就日日期盼時時防備著。饒是如此司馬澈的成長也是曆經波折,明麵上風平浪靜,背地裏波濤洶湧。所以當司馬澈明白過來的時候,那顆不爭不搶的心起了波瀾。
這些日子皇帝對他的疏遠,賢妃看在眼裏疼在心中。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遲早的問題。所以生辰與兒子見上一麵的事情讓她相當的震驚,幾乎熱淚盈眶。這邊是她今年收到最好的禮物,再沒有別的比這個更好了。
比起以前,司馬澈平靜了許多,仿佛是暴風雨洗禮後的澄澈天空,寧靜悠遠。賢妃欣慰的看著他,心裏是極其甜蜜的,這才是他兒子本該有的樣子。
“澈兒,比起以前,你的氣色好多了。看來禁足也不是壞事。”
賢妃的話久久的縈繞在耳畔,司馬澈忽然覺得天朗氣清,心中豁然開朗。這皇位本就不是他要的,自始至終隻有母妃一個人知道。
“參見肅王爺。”近前請安的人打斷了他的思緒,他這才注意到某道身影已經近在眼前。曼妙纖長,比起邊城的那個夜晚,她豐腴了一些,不再是那個營養不良的小姑娘。或許當時他就起了憐憫之心,才會假以托詞讓她活了下來,但現在他不後悔。
“見過太子妃。”彎身請安,禁宮大內還是注意禮儀一些。
易璿靈微微一愣,沒曾想過還能看見禁足中的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歉疚:“王爺可還安好。”
“安好,沒有比現在還安好的一刻。”他說的誠懇,發自肺腑,可別人聽進去隻會覺得這是夾槍帶棒的自嘲諷刺。
她看的真摯,那麵容的坦然是做不得假的。易璿靈心裏了然,淡然的同他並肩往宮門口走去,身後的尾巴自動的退開一段距離。
“看來王爺承襲了賢妃娘娘的個性,喜歡安逸寧靜的生活。”
皇子從來沒有一個是活得舒服的,自小在皇宮長大的她心中自然明白。起先認識他以為他也不過是個野心勃勃的皇嗣,隻是時運不濟,沒能像司馬軒那般出生為皇長子,有沒有像司馬清一般出生為嫡子。後來聽著楊連峰時不時傳來的消息,她才發現自己錯的太離譜了,他的無奈,為了生存他選擇去搶奪那些原本不屬於自己,也不喜歡的東西,所以他惦記著皇位,因為隻有那個位子能讓他和賢妃平安的活下去。
司馬澈會心一笑,這世上原來還有一個人懂他,相信他。猶記得當初迎娶沈流月的時候,雖然是為了拉攏沈將軍,但她身上的那股子坦然氣息真心吸引著他,他需要在烏煙瘴氣的塵世中留一份清新在身旁。所以即便知道她是石女,自己也不曾在意過。
當然這世上從沒有人相信過他是真心的,隻當這是利用的手段。他也不曾去辯解,因為原本的目的也就是這樣。
天朗氣清,涼風習習。易璿靈帶著微笑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總惦記著他此刻的心情。畢竟被人從權利的頂端拉下來不是一件好事,探的他此刻的心情尚佳,她也沒由來的舒了一口氣。
“瞧不出王爺還真是視名利如浮雲呢?”談到禁足的事情,司馬澈似乎並不在乎,易璿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略微想了想,總覺得許久不見,她似乎有些疏遠自己。嘴角不住的露出一副慘笑:“有些東西不想放手也不得不放手,我想聽母妃的話好好活下去,其他的……或許一開始就不曾屬於我的。”呆呆的望了身側的女子,也是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偏偏還要出現在他的生命之中,給他徒增煩擾。
“想活嗎?”她不住的咀嚼這兩個字,原來平常到不可思議的願望,在皇家來看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放心吧,你一定會好好活著的。”似是對自己做出保證,又好像是給他做出的保證。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討厭皇室之中的奪位風波,或許是看厭煩了。
“借你吉言了。”嗬嗬一笑,莫名的舒心。
相伴而行的兩人並沒有注意在這最不缺人的皇宮大內有幾雙不懷好意的眼睛仔仔細細的追隨者兩人的背影而去。
到得宮門口之時,司馬清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明明早就收到她出了勤政殿的消息,按理說轎子的腳程沒道理這麼慢的。可看見相談甚歡的兩人緩緩步行而來的時候,心頭無名火熊熊燃燒這,莫名的煩躁。
“參見太子殿下。”司馬澈警覺的瞥了一眼周遭,多年的謹慎讓他養出的習慣。毫不意外的對上了一雙炯炯有神的鳳眸,那淩厲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他和易璿靈不到半臂的距離。他大約明了了,但是不願意拉開距離。什麼都給他了,難道連氣一氣他的權力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