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陽為之一愣,他沒想到蘇瞻會突然問這種問題。很快,李東陽陷入了沉思之中,隨後,神色堅定的低聲道:“泰陵乃禮部會同宗正寺一起選出來的地方,不會有問題的。泰陵沒問題....而且,也不能有問題,先帝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我大明風調雨順,百姓安樂!”
蘇瞻咧開嘴,輕輕地笑了,“老師,學生懂了,學生知道該怎麼處理了。不過.....老師,你跟朝堂上其他官員真的不一樣......”
“少貧嘴,快去辦事吧,老夫得去陛下那邊盯著,為你多爭取點時間!”李東陽說著話,人已經急匆匆的離開了。看著他略顯佝僂的背影,蘇瞻心中充滿了感激與佩服。這位和善的老人,是真心在為大明朝嘔心瀝血的做事情。他不在乎名聲,不在乎個人榮辱,哪怕士林中人很多人都說他老糊塗,與內廷同流合汙,他也沒辯解過。
可是,蘇瞻知道,在沒人的時候,這位老人依舊會傷心難過,依舊會痛心那些士林才俊為何不理解他。他的痛苦,隻有他自己知道,從來不會與別人分享。
或許,百年之後,史書會寫到,大學士李東陽德操不夠,依附閹黨佞臣,乃一利欲熏心之人。可在蘇瞻心裏,李東陽比眼下大明朝其他官員強太多了,尤其是跟劉健、楊廷和那些人比起來。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蘇瞻就來到了泰陵督造處的司房,此時司房內外有兵丁把守。蘇瞻沒敢動用錦衣衛的人,而是讓張侖掉了一些五軍營士兵聽用。如果把錦衣衛調過來,別說一個半時辰了,估計所有人立馬就知道泰陵這邊出了問題。
司房內,衛正祥正焦急的走來走去的,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事情,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高文本的屍體早已經冰冷,整個人吊在一根繩子上。
蘇瞻仔細的檢查著屍體,最後隻能苦笑著搖了搖頭,幾乎可以斷定,高文本絕對是自縊身亡。可問題是,這節骨眼上高文本為什麼要自殺,就算是要死也不用死的這麼湊巧吧?讓人將高文本的屍體放下來,看到死者雙手指甲中竟然有一些濕潤的泥土。蘇瞻不禁大皺眉頭,大早上的,高文本手上的泥土又是怎麼回事兒,他出去過?
“衛大人,知道高文本已死的人多麼?”
“不多,就隻有下官還有兩個隨從,蘇大人盡可放心,那兩個隨從都是老家跟過來的族人,絕對信得過,而且,自從出了事兒之後,他們就一直沒離開過下官。現在高大人的事情,應該還沒傳出去!”
“如此甚好!”蘇瞻摸著下巴細細沉思一番,然後對衛正祥耳語一番。也就半柱香時間,衛正祥便將負責督造皇陵的官員全都找了過來。這些人並不知道高文本已死,所以並不知道蘇瞻和衛正祥找他們所謂何事,大家還以為蘇瞻是替朱厚照過來,提前檢查皇陵的呢。
一共六名官員,各有各的職司,六個人交頭接耳想,小聲嘀咕著。蘇瞻打個響指,一雙眼睛在六個人身上掃來掃去的,“幾位大人,之前是誰跟高大人一起去泰陵的?”
“呃?”六名官員齊齊發愣,其中一人拱著手,誠惶誠恐道,“蘇大人,何出此言啊,泰陵內部早已準備妥當,就等著時辰到,送先帝入皇陵了。這裏的規矩,下官是知道的,儀式開始前,其他人不得擅自進入泰陵毀壞裏邊的風水。所以,跟下官們幾個膽子,我等也不敢這個時候進泰陵啊!”
“是嘛?”蘇瞻有些玩味的看著眼前幾位官員,最後將目光對準了其中一人。雖然此人表麵上看跟其他人差不多,可是蘇瞻卻在這人眼中看到了慌亂,而且此人雙手不自覺的縮到袖子裏,說不出的怪異。
距離葬禮大典越來越近,蘇瞻可沒時間多墨跡,所以他指著那名官員,沉聲道:“你留下,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等著其他人走後,蘇瞻站起身,冷哼一聲,“工部司吏韓繞,你還不肯說實話麼?亦或者說,還得本官讓人把你的袖子擼起來,你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