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出宮，自沒有多大的排場。
黎玄夜一行加起來不過十餘人，為避開蔚丞相的眼線，馬車自宮門而出，一直南下，趕了近半日的路程，才棄了馬車，換水路繞去洄州。
下了船，天色已暗，路是無法再趕，隻得暫時尋了個客棧住下。
“累嗎？”一路上，黎玄夜沒少拉著素衣的手問她累不累，可事實上，她的身子並沒有那般虛弱。
隻是這手……
因上回她吞食了屍魂丹，致使體內寒氣過溢，身子才不受控製，徹日冷如生鐵。
搖了搖頭，素衣將視線投向素心。
黎玄夜之所以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問她累不累，無非就是總見著素心一副倦意濃濃的樣子。
比起素心，她真算不得累。
畢竟從出宮前的幾日裏，素心就沒怎麼睡過覺，她私下偷偷向禦藥房以及知道些陽城瘟疫的人打聽了不少此次染了疫病的人的某些症狀，或許在到達陽城前，就能有所對策。
“唔……”淺淺的呼吸聲，從素心的口鼻處傳來，眾人就眼睜睜看著素心抱著一雙碗筷坐在飯桌上打盹兒，若不是夏秋一直在其身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隻怕她一時支撐不住就得讓整張臉給栽進飯堆裏。
“啪——”
然而，一群人望著素心打盹兒的模樣正起了些笑意，還未等素衣開口將她喚醒，她即被腦後三兩個粗漢的拍桌聲給嚇得清醒了過來。
“朝廷？你一提朝廷我氣兒都不打一處來，那個昏君，都為咱們老百姓做了些什麼？整天就知道尋歡作樂，心裏頭什麼時候有過咱們老百姓？！要不是因為有太……”
“噓！”許是覺得說話聲音太大，那一臉絡腮胡子的大漢話未說完，就被他身旁舉起了一碗清酒的灰衫男子急急攔住，“你小聲點兒，那王上哪是咱們可以說的！”話落，還不忘投了個眼神給絡腮胡子，要他注意著身後還有著一群其貌不凡的人正望著他細聽著。
絡腮胡子剛要回頭看，他另一側的男人又開了口：“怎麼著？還不能說了，這黎國上下誰不知道那昏君的德行，整天不務朝政，隻顧美人在懷的，可苦了咱們這些老百姓喲……”
“就是！你看看陽城的瘟疫都鬧成什麼樣了，可是朝廷呢！就沒把老百姓當人看！得虧咱們這兒離洄州遠，不然也得遭殃！”絡腮胡子越說越氣，望著眼前的花生米，隨手抓了一把塞進嘴裏，繼續道：“現在啊！隻盼著太後的身子能早些痊愈了，不然這黎國在那昏君手裏頭，遲早得亡！”
“你小點兒聲，小點兒聲！”
“有啥好避諱的，自從先帝死後，咱們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你瞅瞅咱們餘環縣的官兒，每年從咱們老百姓手裏撈去多少油水，上回還把城北的胡二家的媳婦兒給搶回去做了他的六房！結果胡二上告還被人給吊在了官府前活活打死！”
提到胡二一事，那灰衫男子似也強忍不住了，撇過頭仍由旁人的視線灑在他們一夥兒人身上，自己則深歎了口氣隨友人應道：“是啊……先帝在的時候，怎得會讓世道亂成這樣啊！”
素衣收回視線，看向黎玄夜。
他倒是滿目淡然，毫無一絲動容，再瞧了瞧站在他身後的那些個護衛，紛紛握緊了腰間的佩劍，仿若隻待黎玄夜一聲令下，他們便會衝上去將那三人逐個拿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