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陰暗的天邊破開一道口子,明光過處細碎的輝澤滲入林中,煞是刺眼。
“素心,替你阿姐把把脈。”黎玄夜將素衣抱到素心身前,垂眸瞄了一眼翻到在地的馬車,細想了少許,還是未舍得把她放下。
馬車的四周,全是陰姬喂養的毒物,但沒聽得陰姬腕間鈴聲號令,倒也安穩,黑壓壓一片擁作一團,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惹得人心不安。
“如何了?”少頃,黎玄夜盯著素心不耐相問。
收了把脈的手指,素心原就蹙起的眉頭更是緊了幾分。
餘光瞥了瞥後方的毒物,又狠狠瞪了瞪遠處望著他們的百裏祭天,她方才極為不悅地開了口,“阿姐出宮的這些日子,就沒怎麼好好歇息過,幾次三番這樣淋雨,身子裏的寒氣是越來越重!如今最要緊的,還是讓阿姐尋個地處好好歇息一番,換身幹淨的衣裳,再熬些驅寒的藥劑服下,才得緩解。”
素衣身子受累,皆由這些天夜以繼日的趕路脫不開關係,說了要護她周全,如今卻叫她吃了這般多的苦。
素心說了,當下要緊的,即是要替她尋個地處好好歇息,可毒物遍地,莫說尋個地處,便是一身幹淨的衣裳,亦成了難事。
他到底是未能做到。
“王上。”驀地,素衣突兀低喚了聲,她終歸是再瞧不盡黎玄夜那張時青時紫時陰暗時蒼白的神色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是清楚,不過就是雙腿倦了些,額頭痛了些,哪得素心說得那樣嚴重。
他回過神,擰著眉看她。
“我隻是有些乏了,沒心兒說得那般嚴重。”
“阿姐!”素心聽素衣如此一說,自是一股子悶氣衝上嗓口,“你總是如此強撐,你知不知道自你上回吃了……”素心略是一頓,隨即意識到自己險些說漏了口,連吐了口氣,慌忙改口:“心兒習醫,可不是由著阿姐這般糟蹋自己的!”
“……”素衣沒了後話,難不成她此回真做的過分了些?一個兩個,皆看著她滿是怒氣,身子不濟,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啊。
黎玄夜盯著她麵上鮮有的委屈模樣,竟有些哭笑不得,這世間……怕是隻有素心說話能叫她這般啞口無言了吧。
“可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到底是毒物圍困,就是想出去,亦是有心而無力。
不過,再怎麼有心無力,眼前都不是無望的絕境,這法子,素衣還是有兩個的。
其一,用她的血,可破陰姬的毒陣,隻是黎玄夜好端端地在她麵前,讓不讓她自割脈搏暫且不說,就是她血中的秘密焉不便讓他此刻知曉。
這二嘛。
素衣攀著黎玄夜的肩膀起了半邊身子,看向那嘴角勾笑一臉勝券在握的百裏祭天。
讓他放他們出去,能有幾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