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證?”聽了蔚蘭雪的話,黎玄夜未開口,素衣倒是冷笑了一聲,隻是那笑中帶著些許蒼涼,叫人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之前說心兒是偷盜者的是你們,如今一句話便想了了此事?這宮中的一兩條人命於你們而言,究竟算什麼?”
蔚蘭雪知道素衣不會就此罷休,可於黎玄夜於黎國而言,此事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到此為止。
若是黎玄夜都不會再管,她一個妃子就是不肯作罷,又能如何?
想罷,她壓下麵上的一絲怯意,將頭抬了起來,“素心的事,誰也不想,當時潮海閣貢品被盜,刑部依法審理也並無刻意誣陷,最後……最後許是她自己一時想不開……”
“啪——”不待蔚蘭雪將話說完,素衣已甩手賞了她一記耳光。
刹那間,所有人皆嚇得失了聲。
蔚蘭雪愕然怔住,吃了那記耳光,竟許久未能回過神來……
從小到大,她是府中的嫡女,蔚氏的掌中寶,何曾有人敢出手碰她一下?可素衣……居然出手打了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麵……
“你……你竟敢……”
“竟敢如何?”素衣冷眸如刃,“蔚蘭雪,你當真以為你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眾人追捧的日子,便是有能耐將所有人都看做螻蟻了麼?一條人命,竟能由你隨口的幾句話便能不作數了嗎!”最後幾字,素衣嘶嚷出聲。
這宮裏的人,都知王上寵愛的何貴妃嫻雅淑德,溫柔喜靜,就是往日說話亦是不高不低不急不慢,哪裏有過這般情緒?
大抵,是真的被蔚蘭雪給逼急了。
而黎玄夜就緊貼著素衣站在她的身後,不發一言,不下一令。
但就憑他這樣站著,不插手,便已讓眾人知曉,他是要站在素衣這一邊的,所以不論素衣所言是否妥當,都無一人敢出來多說半字。
蔚蘭雪垂頭掩蓋自己的心慌,天知道她眼下多想起身回宮,可沒黎玄夜的命令她不敢冒然起身,隻得強忍著眼中淚水,抬手撫了撫有些發燙的臉頰,鬱結著對素衣的濃濃恨意。
“殺人,是要償命的。”半晌,素衣終再次開了口,隻是言語懶散,像是說著一件虛無縹緲的事一般。
蔚蘭雪脊背處一陣冰冷,可咬咬牙,卻還是磕磕碰碰擠出了幾字,“不管你信不信,素心投湖的事……與……與本宮無關。”
“那貢品之事呢?”
“貢品之事……貢品之事是丁香那個賤婢所為,於本宮何故?”
“是否是你所為,你心裏最清楚。”
“你……”蔚蘭雪神情恐慌,抬起頭便跪著向黎玄夜靠近了幾分,“王上,這些事跟雪兒真的半點關係都沒有,不是雪兒做的!若……若王上和素心妹妹不信,大可徹查……”
“查!”黎玄夜冷哼一聲,“當然要查!”
蔚蘭雪身子一怔,朝黎玄夜伸出的手臂也僵直在了半空中。
他說查?
這貢品被盜一案若是傳開,西涼必會以此為把柄,生出事端,可他居然為了一個奴婢,為了素衣,要重新徹查?
“王上……”
“蔚妃既如此喊冤,怎能不查?”他口中言語似是生了冰,冷得刺骨,爾後卻是連瞧都未曾瞧上蔚蘭雪一眼,便彎身拾起先前夏秋塞到素衣身上的那件外衫,重新將素衣濕透的身子牢牢裹住。
素衣的力氣,到底還是耗盡了,遂在黎玄夜用外衫裹住她的那一刻,她亦是毫無抵抗地依靠在了他的胸口處。
“來人!”黎玄夜蹙眉看了一眼滿目疲憊的素衣,落在她耳邊的聲響也不禁輕柔了幾許,“命許瑞許大人即刻入宮徹查潮海閣貢品被盜一案。”
“是!”
“還有……”黎玄夜說話間,素衣複扭頭看向了那漆黑一片的北亭湖。
他隨著她轉開的目光頓了一瞬,思慮片刻後,驀然掌心一緊,朝跟在身側的太監開了口,“傳朕的旨意,即日起,待潮海閣貢品被盜一案查清之前,聆安宮所有宮人皆不可踏出聆安宮半步,違令者,定斬不饒!”
蔚蘭雪一愣,一雙大眼直勾勾地落在黎玄夜的身上。
禁足聆安宮?
囚禁她蔚蘭雪?
他黎玄夜這是想做什麼?他難道就不怕此事傳到她爹爹蔚丞相的耳中,從而給他的朝堂生出什麼禍端麼?
不計後果,不顧一切。
他黎玄夜竟真的要為了一個何素衣,做到如此地步?
那她算什麼?她初進宮時,他對她說的那些蜜語甜言,對她的寵溺,對她的縱容,難道真的隻是逢場作戲,一絲真心也無嗎?
而她何素衣又算是什麼?她除了隨他一起遠赴了陽城,又算得了什麼?
“不……王上……你不能這樣做!你不能禁足聆安宮,不能……”
奈何,當她回過神來,一遍遍手足無措去喚她心上男子的時候,他卻已抱起自己身前的女子,轉身離去,走得果斷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