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玄夜命人將素心送回到濯清苑，已是晚膳過後。
眼見著天又黑了，素衣卻仍在榻上不醒。
整個濯清苑的人都有些心神不寧，夏秋就更是急得焦頭爛額。
好在素心回來得及時，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就隨著好些個宮女的攙扶趕到了裏屋，替素衣把起了脈。
“素衣怎麼樣了？”屋子的角落裏還殘留著燒剩下的安神香，黎玄夜蹙著眉頭站在一旁，看著素衣蒼白如紙的臉，頗為不安。
素心那纖長的指尖於脈搏處探了好一會兒，可得出的結果，令她自己都有些疑慮，“阿姐這脈……有些不大對啊。”好一會兒，她方把素衣裸露的手臂放回錦被中，側身於黎玄夜開了口。
“哪裏不對？”
回過頭，素心又一臉愁容得看向自家阿姐。
表麵上看，的確沒有什麼不同的，可從脈象上來看，她並未被寒氣攻心，而像是……
素心不敢亂下定論，畢竟自己這雙受了刑的手還未完全恢複知覺，診錯也是大有可能的。
“夏秋姐。”想了想，她複喚了一聲一直守在素衣身邊不曾離開的夏秋。
“奴婢在。”
“我阿姐……睡了有多久了？”
素心思索了片刻，“昨夜從北亭湖回來，就一直睡著。”
“沒醒過嗎？”
“未曾醒過。”
“當時未尋到你，她情緒難定，朕便命人點了幾支安神香。”黎玄夜覺得素心所問話中有話，遂上前了幾步，將當下覺著可能不夠妥當的事都悉數告之。
“安神香？”素心抬首，露出一絲不解。
夏秋隨即便扭頭前去將擱置在一旁還未燒掉的安神香遞給素心，“姑娘，就是這個。”
素心伸手接過，複湊到鼻尖聞了聞，“是羨荇草。”
“此香，是前禦藥房的一位老太醫所製，專門用來應對一些不眠之症，各個宮的主子都常點，一旦點了此香的，不出半個時辰，便可好眠了，而不能隨主子一同睡下的宮人們通常飲些薄荷葉兒就能解倦。”
“嗯，羨荇草是有這些功效的。”聽夏秋字字句句認真的解釋，素心也應和著點了點頭。
奈何她麵上還有些疑慮未解，夏秋偷睨了黎玄夜一眼，又道：“此香剛製出來的時候，王上有命其他太醫們檢看，倒是沒聽說過有什麼問題……”
“這香沒問題。”素心以二指將那安神香碾碎，細碎的粉末從指縫中緩緩散落。
“那姑娘為何……”
“阿姐從北亭湖回來之後，除了這安神香可還接觸過其他什麼東西？”
素心的再三追問，實讓夏秋有些發慌。
自北亭湖回來之後，是她一直在素衣身邊守著的，期間除了黎玄夜，並不曾有任何人與其接觸過。
“到底是怎麼回事？”黎玄夜終是按捺不住，五指一緊，問出聲來。
素心猶豫了少頃，後小心翼翼側過半邊身子，垂首於黎玄夜身前謹慎道：“阿姐……阿姐的脈象，不似昏睡，亦不似寒疾，倒似……”她驀地將頭一偏，看了看周圍還未退下的宮人。
“你們都下去吧。”黎玄夜會意下令，轉眼間，屋內隻餘下黎玄夜、夏秋、素心和素衣四人。
“你說清楚，你阿姐到底是怎麼回事？”
素心仍有猶豫，不由再度靜下心來重新給素衣把了把脈，“應該沒錯，阿姐的脈象……當是被人下了蠱。”
“蠱？”黎玄夜眸光一顫，險些叫嚷出聲。
素心點了點頭，“嗯，我雖不興蠱術，但也了解些許，隻是不知道阿姐到底中的什麼蠱，又是何時……”
“或許……”夏秋神色迷離，突憶起什麼，爾後雙膝一曲，直直跪了下去，“奴婢……奴婢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麼了？”素心目光一轉，直勾勾看向夏秋。
“奴婢想起，娘娘剛回到濯清苑的時候，有些發熱，所以……”
“是藥。”黎玄夜愕然驚覺，篤定道。
到底是誰？
誰敢這般肆無忌憚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濯清苑下手。
黎玄夜心底有些後怕，若是素心此次回來得晚了些，又或許素心真的出了事，那麼這宮中無其他太醫能查出素衣體內的蠱。
她是不是就……
“這藥，你命誰去做的？”克製住心底積鬱的恨意，黎玄夜冷然道。
夏秋將頭往地上一埋，想也沒想，便吐出三個字，“是碧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