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言從夢境中醒過來的時候,耳旁的聲音全然不見了,清冷的空氣讓他感到有些不適,仿佛置身於遙遠的寒冰地窖一樣。白色的幕布被強烈的陽光穿透過來,若隱若現地打在他的臉上。他忽然發現有很多不同麵孔的人在他的身旁走來走去,奇怪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睜眼一看,已經不是在事故現場臨時搭建的急救室裏了,而是在一家醫院裏。白色的牆,白色的床,白色的窗簾,還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那時候起,他就開始討厭白色,抵觸白色,再也沒有穿過白色的衣服了。
他輕輕地從病床上側身起來,定睛一看,他一直睡著的地方竟然是醫院的走廊,頓時讓他驚訝不已。驚訝的表情持續了幾秒鍾之後,小言就從細小的病床上走下來了,探著頭惶恐地在四處張望著,可是就不見新爸和新媽的身影。他想即刻就知道新爸和新媽的狀況,要確認他們是否安好,昨天輸完血之後有沒有醒過來,他們知不知道自己過來找他們了。接踵而來的問題充斥著他的整個內心,慌亂的心情顯得複雜。
放心不下,他就在醫院裏一個病房接一個病房地找,雙腿不知道走了多少步路都不覺得累,一刻都沒有停下。醫院走廊的轉角處,他攔下了一個路過的護士問了起來:“護士,你好!你知道昨天從新地建築事故現場送過來的傷員在哪裏嗎?”
護士停住了腳步,抬頭望了他一眼,說:“在我們醫院五樓的重症監護室,你是傷員的家屬嗎?”護士又反問了他一句。
“是的,謝謝護士。”
“哦!不用客氣。”
從護士的口中得知了消息之後,小言一路狂奔地踏著無數級階梯,跑到了醫院五樓的重症監護室前。忽然發現這裏特別的安靜,沒有多少人走動,隻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而傷員就躺在了被玻璃牆完全覆蓋的重症監護室裏,身上插滿了治療的管道和各種監測的儀器。
然而,心靈感應的奇妙作用又在他的身上發生了。小言的眼睛往前一瞄,就立馬找到了新爸和新媽所在的那個監護室。定睛一看,他們就兩床相隔,閉著眼睛的臉龐很柔和,臉上的黃泥土也被擦幹淨了,被曬得黝黑的皮膚讓他忽然感到心裏酸痛,淚水已在眼角邊打著滾,差一點就要滑落下來了。
小言的臉貼近玻璃門上,雙眼直望著裏麵依然昏迷不醒的他們,愁容滿麵,心裏繃得無限緊迫,在心裏哭訴著,“爸,媽,請原諒我叫得這麼晚,很早以前,我就一直想叫你們一聲親切的爸媽了,在我的心裏,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爸媽。。如果那年的冬季我沒有遇見你們,恐怕我已經在冰天雪地的田埂裏死去了,你們不顧一切閑言碎語地收留了我,對我來說就是永世不忘的再造之恩。。你們放心,有我的在一天,我就會傾盡自己的所有去守護這個家,所以你們要趕快地好起來,讓我好好地報答你們,帶你們去看一看外麵的世界。”
透明玻璃在昏暗的燈光投射下隱約地映出了他的身影,孤獨而落寞,雙手貼緊玻璃留下了深刻的手紋。眼淚已經肆意地滴落在了地板上,綻開的像一朵凋零的花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幻化,最終從視線裏消失,慢慢地把這一段故事的序幕拉開。浮浮沉沉,似幻似夢。
那天晚上,小言一直蹲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前睡著了,直到醫生叫醒他,告訴他新爸和新媽醒過來的消息後,他緊繃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的笑容。征得了醫生的同意之後,他毅然地換上監護室裏防護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就進入到了重症監護室裏麵。這麼久了,他終於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了,那種高興感從心底而發,默默地感謝著上蒼,把新爸和新媽重新帶回到了他的身邊。
小言蹲在新爸的身邊,緊緊地拉著他的手,聽著他口中氧氣罩裏傳來微弱的呼吸聲,眼淚一下子就掉落了下來。
“爸,你們受苦了,我來看你們了。”
新爸轉動著眼睛在看著他,身體還不能動彈。一聽到小言第一次開口叫他爸,而且還是那麼的親切,激動得眼淚就忍不住地掉落下來了,在氧氣罩裏含糊地說著什麼,小言沒能夠聽清楚,隻能揣測著他的意思回答了,“得知你們這裏出了事情,我就一個人趕過來看你們了,小樂和小夢他們倆還在學校複習功課,就快要進行高考了。”
小言善意的謊言不敢對他們說出事情的真相,怕他們會因此承受不住,病情會變得不容樂觀。他很怕,隻能暫時對他們隱瞞著關於小夢的事情,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告訴他們。眼下最為緊要的就是讓他們好好地休養,盡早康複起來,他答應過小樂要帶新爸和新媽回去的。
新爸雖然四肢還不能動彈,話語的表述也不是很清晰,但是他的頭腦還是非常的清醒。聽完了小言的話之後,就微微地點了一下頭,是在告訴他不要太過擔心,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