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媽的，”老油條忽然像發了瘋一樣地喊起來，一邊叫著一邊把紙撕成了碎片，“你們這兩個該死的家夥，我不幹了！我不寫，我沒幹過的事絕對不會承認的！”
老鷹幾步走到了桌子前麵，想要製止這個老家夥的舉動，可是老油條根本沒容他走到跟前兒，就把撕碎的紙全扔到了他的臉上，然後跳起來，伸手取抓老鷹手裏的刀。老鷹拚命的跟他爭奪起來，老油條爆發出兩個人根本無法想象的力量，刀在空中胡亂揮著，好幾次差點劃到老鷹的咽喉。桌子被碰歪了，蠟燭也碰倒了，流淌的火焰把跳躍的火苗灑遍了房間。
刀子在一邊冷冷地看著，半天，等到老油條已經把刀搶到了手裏才一步竄過去，抓起繩子，勒住這條老狐狸的脖子，使勁把他拉回到椅子上。
“把刀放下。”
刀“哐啷”一聲掉到了地上。老鷹一把奪了過來，本來睜得滾圓的眼睛因為憤怒眯成了一條縫。
“夠了！把他綁到椅子上，留一隻手，我們馬上就會讓事情水落石出的。”看得出來，老鷹已經惱羞成怒了。
刀子以前見識過老鷹的手段，不過這一套通常用來對付日本鬼子、漢奸和叛徒，刀子相信拷打自然有它的用處，不過現在這樣純粹是浪費時間。那樣做，這個老家夥可能很快就會挺不住了，刀子還是有些猶豫。
“把他綁起來。”老鷹繼續吼著，他的鎮靜已經不見了，一張臉因為充血而發紅。
這時候傳來重重的敲門聲，一下，然後連續兩下，老鷹側耳聽了一下，然後走到了窗邊。
“是咱們的人。”老鷹回頭向刀子說了一句。
刀子把燭光擋了起來，老鷹推開門，一個粗壯的漢子悄無聲息地溜了進來。他朝刀子點點頭，刀子麵無表情地也回應了一下。
這個漢子的外號叫做豹子，因為他的臉上長滿了白色的斑，看起來就像金錢豹一樣。豹子並不是刀子遊擊隊中的人，但他也為遊擊隊幹活，給遊擊隊提供情報，但他隻聯係老鷹，是老鷹自己培養出來的人。就像刀子培養了小刀一樣，這個叫做豹子的年輕人，和老鷹一樣永遠都那麼沉著冷靜，而且什麼樣的命令都難不倒他，不過刀子並不喜歡他，也許是因為他隻為老鷹效命有關係。
“那邊出了什麼事兒？”老鷹問。
“他們正在把人集合到廣場上去，”豹子回答，“我估計，他們可能要屠村！很幸運，我跑了出來。”
“你們在道觀殺了日本人？”老鷹回頭問刀子，一般隻有日本人被殺了，才會有報複性的屠村行動。
“幹掉了一個。”刀子回答。
“他們在向山上喊話，讓遊擊隊明天晚上日落之前出來投降，否則就要殺掉所有人，還要把村子燒掉。”
刀子聽著豹子的話，忽然明白了加藤的意思，他還是對青牛不死心，遊擊隊不可能投降，但是青牛如果能按原計劃交到加藤手上的時候，加藤應該能放棄屠村的行動。
刀子拉繩子的手稍微放鬆了一點，老油條從繩子裏滑了下去，像個沉重的沙袋一樣落到了刀子的腳下。
“刀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讓我受這些禽獸的糟蹋。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一個好人，你能主持正義，跟前兒十裏八村的人都尊敬你。”老油條在刀子腳下低聲說。
“站起來。”刀子冷冷地回了一句。
“不，求你了，我求求您了，求您開恩吧。”
這條老狐狸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淌滿了眼淚，眼睛裏流露出一種瘋狂的神色，刀子知道他的恐懼是真實的，然而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種突發的情緒之中好像隱藏著某種做作和演戲的成分在裏麵。
老油條把刀子的右手緊緊握在自己的雙手裏，擺出一副祈求的樣子，雙眼意味深長地盯著他，就在刀子使勁掙脫右手的時候，他感覺到有張小紙條塞到了他的手心裏。
刀子忽然意識到，剛才這個老狐狸就一直在為現在做準備，房間裏有兩個人，他知道自己逃不了，於是在兩人之中做出了選擇，紙條上一定是關於青牛的線索，剩下的就取決於刀子了。他覺得其他人的眼睛都在盯著他們。他心裏清楚，無論什麼樣的花招幾乎都難以逃過老鷹的眼睛。
“放開我，你這個老畜生。”
“不，你聽我說，我不知道那孩子在什麼地方，我不……”
刀子不等他說完，用左手猛地給了他一個耳光，順勢轉過身子，把紙條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裏，而右手和身子恰好擋住了其他兩個人的視線。